说了半响,他唔唔问它听懂了吗。
钱来只将他望着,也不回答。许多觉得它是没听懂的,于是伸手抱上它的手,挪开。怕它还要捂嘴,就把它的手牢牢抱住,禁锢在胸口,不让动。
“我带你去种植园摘水果,公司同意了。”
“不去。”
“为、什么?”
许多眨着眼,有些困了。醒酒汤起了效,床也很软,让他整个人都松松懒懒的,想睡觉。
说话开始打了结,“我们、去,没和它去过……”
闭嘴睡吧!
钱来拎起被子捂住他的嘴和眼。
喝酒的人真烦,前面才说过的话,没两秒又忘记了。还要说它。
捂了三秒,它扯下被子,发现他真睡着了。戳他的脸也没反应,不爽地戳了戳他讨厌的嘴,他就不舒服地动了动,搂住它的手,脑袋挪到它腰边,窝在它腰间睡。
喝了酒睡觉更喜欢动,一分钟里动了许多次,一会儿睡它腰间,一会儿睡它手上,一会儿用被子把它裹住睡在被子上。
不知道怎么这么好动,白天时候很文静的。
钱来用被子将他反裹住,放在床中央。裹成了蛹,他动几下动不开,就不动了,老老实实睡。
钱来关上灯,去外面收拾餐桌。在一堆垃圾里,混着一颗灰扑扑的石头。是那种随处可见的石头,不如鸡蛋大,丢在路上,小孩子都懒得踢两脚。
能源石,会影响机器人的程序,造成指令错乱。用人类标准说,会让机器人感染。
可惜对它没用。
但是……谁放进来的?
黄卷毛?陶乐?何修?
丢进垃圾处理器,又捡了起来,将它埋在植物盆里。
煲上粥,钱来回了卧室,很意外的,许多拥着被子坐在床中央,神情呆呆的。
钱来靠过去,他立刻丢开被子抱住它,一脸不安。钱来顺着他的背安抚,问他怎么了。许多说,做梦了。
“你被抓了。”
“抓我做什么?”
“他们说你被感染了。”
“按照人类的标准,我就是……”
许多一把捂住它的嘴,“你没有。是大部分人类既要又要。我也……既要又要。”
“你想要什么?”
“要……你活……着……”
被它搂着,许多踏踏实实地又睡着了,说的尽是梦话,含糊不清,钱来却听得清晰。
呼吸声重了,睡得熟了。钱来将他放下,他不安地动,好像梦里真的不太安全,让他睡不踏实。钱来又把他搂起来,抱在怀里,他就睡得舒服了。
放不下,那就只能一直抱着。钱来掌着他的脑袋埋在自己肚子,用薄毯裹着,打开电脑,将亮度调到最低,模拟人类的手指敲击键盘,速度很快地写代码。
……
许多醒来时,没有头疼,没有难受,很神清气爽。他喝了粥,吃了包子,带上午饭去上班。
到了公司,陶乐没来。上午十点,小助理说陶乐请病假了。
许多打电话去问,陶乐的声音哑得不忍直听,何修在电话那头嚎:“你真去上班了?头不痛?你昨晚搁酒里参水吧!”
听许多说不痛,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就不爽地挂掉电话了——见不得许多那种烂酒量比自己好。
何修跟陶乐喋喋不休:“他那点酒量我还能不知道?比你还差。绝对背着我们用水当酒!”
陶乐头痛得要炸掉,无力反驳,在床上翻个身又睡着了。
何修爬起来喝水,听见门外窸窸窣窣的,以为小休在清扫外面的公共区域,拉开门想教教它,这片公共区域不是它的活,不用那么勤快,去叫隔壁扫啊,真是个傻机器。
门开了,外面是个没见过的机器人,一身野蛮肉,长得凶神恶煞。那拟人的眼睛一看就不是个正常机器人。
何修是喝醉酒,不是人傻。知道这不是该出现在这里的机器人,当即关上门退进屋。
机器人往许多门口放下一张纸。
何修躲在门后,脑袋比醉酒还疼,这算什么事?那种机器人一看就是城北过来的,怎么和许多扯上联系?
不,是和钱来扯上联系做什么?
他等了很久,看见许多家的门打开,钱来走出来,用脚碾开那张纸,扫了眼,碾成粉末。
小休挎着菜篮子回来,把菜交给钱来,极其殷勤地吸掉地上的粉末,还将许多门口拖了拖。回这边时,都没扫一下门前的灰尘。
不是,这到底是谁家机器人啊?
何修想出去理论一番,钱来已经坐电梯走了。
钱来不允许高利贷的人出现在小区里,黄卷毛就在小区外面一条街搞了一家商铺,卖各种东西。
琳琅满目,什么都有,也分不清到底是个卖什么的商铺。
坐在门口的机器是台正常收银机,钱来进去就“欢迎光临”,钱来走在货架间就“请问需要什么物品”,钱来走到后门就“欢迎下次再来”。
后门连接着另一间门市,里面的机器人显得格外不同了,浑身散发着“我不好惹”的气息,见到钱来过去,气息收了收,立到旁边去。
“来了。”黄卷毛翘着腿卧在躺椅里抽烟,“帮忙调个机器呗。”手指指墙边。
一台横躺的机器,身上几处被重力击打得很烂的战斗机。
“在拳场被人打废了,害我亏了不少钱呢。”黄卷毛愤愤不平,“你开个价,修好了,我拿回去再打一场,把亏的钱都搞回来。”
“修好一百万,调试一千万。”
钱来刚说完,旁边跳出来一个机器人破口大骂:“草,这么贵!”
“唉,调得好当然是好价喽。”黄卷毛挥开它,“行啊。”
钱来说:“今天有事,明天来。”
小休买的菜没买齐,它得去远一点的市场挑。
钱来走了。机器人问黄卷毛干嘛让这头不识好歹的机器修,他们有合作的地下诊所,技术好又便宜,平时坏掉的机器往那儿一送,一个月休两百台机器都没这么贵。
“懂个屁,重点是修么,是瞧瞧它技术,值不值得我花钱花力。”黄卷毛悠哉悠哉晃着椅子,躺椅前后摇着,“要是它真有能力把机器的战力值拨高,还怕一千万回不来?”
那都不是一千万的事,是别的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