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柏手机里未读消息很多,生活也明显要精彩得多。
跟杨清至始终围着一个人打转喝了酒倒头就睡的无聊生活有天壤之别。
“我提梁思鉴的意思是让你不要逃避和盲目自信。”
王柏没立刻回消息,他觉得现在说服杨清至比回消息重要,连语气都很郑重。
哪怕这话在他自己听来都非常官方,极其陌生。
“可是梁思鉴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哪怕杨清至知道,现在的王柏和他才不在一个世界。
鱼知道没有水的地方不是它该待的,那是另外一个透明的纬度。
“我问你小柏。”杨清至侧身过去,在窗前点烟,吐出烟雾回头:“你让我去认梁思鉴,是想离开我,还是,你想作为我名义上那个不存在的弟弟,搭上梁思鉴这个人脉?毕竟他路子广,对你以后考研到京大深造,或者在横京找工作,都有帮助。”
在听清杨清至说的这些话后他立刻为这些揣测感到不忿,和上次一样,但此时王柏五味杂陈。
杨清至看着空气中弥漫的烟雾,视线转移到王柏脸上:
“对你来说我的价值已经没有了,我也只想回老家钓鱼种菜,过那种一眼望得到头的普通日子。”
王柏没有回避他的视线,脑子里乍然有些茫然。
他问杨清至:“非要讲真话吗?”然后摇头:“我不想说。”
于是杨清至看他一眼:“我知道了。”
如果是王柏需要这个人脉那他一定会后退一步,现在面前人的潜台词明显是需要。杨清至认真地盯着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在王柏耳边说:
“你要我同意他的话,今晚就留下来,做我爱做的事。”
“你……你说什么?!”
王柏难以置信地睁大漆黑的瞳孔,屏息几秒,面色灰白。
这句可怕的话像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到王柏身上,那一瞬间他怀疑自己的耳朵,以为听错了。
“我说,要我同意去认梁思鉴,你今晚就得留在我房间里。”杨清至盯着他,分外清晰地说:
“我要毁了你。”
王柏静静看着对面的人,其实他不意外。真的不意外。
却还是头皮发麻,喉咙紧缩,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他下意识捂住嘴,背过身去忍受住反胃的恶心,而后转身狠狠打了杨清至一巴掌:
“你够了!”
两巴掌没有打醒对面的人,也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杨清至摸了一下脸,感受到某种血流上涌的莫名冲动。
他听着王柏杂乱的呼吸声,闻到王柏身上沐浴露的香味,一点点冷静下来,神情忪怔看着比他还要高的王柏,想起那种晒够了阳光汲取了充足养分的绿色植物,但他现在却想着砍掉:
“读那么多书你在这儿也安不了家,不如跟我回老家,我挣钱攒彩礼给你娶个老婆,你把日子过好,也算了结了你哥的念想。他肯定放不下你。”
王柏不欲再说,扭头进了房间,和上次一样。
他想打破杨清至的幻想,杨清至也想打破他的。
阴湿的水雾逃窜进房间里,让王柏坐在单人沙发上遍体生寒,不知坐了多久,外面响起劈哩叭啦打扫卫生的声音,锅铲声和敲门声也随之而来。
杨清至先是装模作样在门口喊他吃夜宵,又站在凳子上,从房门上的那两口透明玻璃外直直看着他,模糊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猫咖是什么东西?”
“……”王柏沉思。
“开门小柏,不然我就一直一直一直一直盯着你。”
王柏闭上眼睛整顿精神,直到抬眼发现自己的盆栽不在房间,杨清至说:“绣球在我房间里。”他重复:“猫咖到底是什么东西?”
“摸猫的地方。”
“好玩?”
“还行。”
“带我去。”
王柏默了会儿,听到杨清至反问:“还是你已经有人选了?”
他沉默只是因为很少和杨清至一起外出,吃饭或者游玩都没有,他们只是住在一个屋子里,连正常交流都鲜少,杨清至从未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知道,杨清至除了在家能窥见一二,这人对自己其余的生活算得上一无所知。就算在家他也鲜少把在学校的日常当成话题对杨清至提起。
所谓的窥见一二只是杨清至单方面问他最近怎么样,王柏总是会一律说还好,或者逼他一个星期回一次家,最常用的方法就是打破沙锅问到底。
“没有。”王柏没拒绝。
他也没理由拒绝杨清至这个提议:“你想什么时候去?”
“看你时间,明天行不行。”杨清至对着窗户吐出烟雾,阴沉地说:
“我给你做了夜宵。小柏,你不会浪费粮食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