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洵望勾了勾唇角:“应家主是觉得我不像?”
“江公子若真是江公子,自然最好,”
“若不是呢?”
应钧礼淡淡道:“那便要另当别论了。”
殿中一瞬掀起无形的杀意。
甚至已有侍卫稍稍拔出剑,虽然并未真正出鞘,但已经是蓄势待发。
在这压迫四起的氛围里,江洵望却似全然未觉。
甚至若无其事地伸出筷子,捡了筷仙鹿肉尝了尝。
咀嚼片刻,他偏过头,凑近应是雪,低声评论道:“肉有点老了。”
“这肉最好慢火温煨,起锅前撒上些许青露草和灵椒增香,才能保证肉质细嫩,入口生香。”
“可惜了。”
说得轻松随意,像是一个游历四方的食客,对一盘不甚满意的菜肴提出一点小小的批评。
应拭雪静静听着,侧眸凝视。
白衣少年的眼中映着烛光,也映着江洵望那双慵懒含笑的桃花眼。
片刻后,他轻声道:“他们在怀疑你。”
江洵望懒洋洋颔首:“我知道。”
应拭雪微敛下眼睫。
我也在怀疑你。
“你打算怎么解释?”
“解释?你是说自证吗?”
江洵望轻笑出声,眉梢一挑:“我从不自证。”
应拭雪盯着他,眉目微动。
他转头刚准备开口,却被江洵望按住了肩膀。
江洵望灼热的吐息几乎贴着他耳畔:“好好吃饭,那道灵芝醉鸭还不错,灸灵鲤羹也有点意思。”
说完,他才慢悠悠地转回头,举目望向上方端坐的应钧礼:
“当初递帖子的时候,我已经报了我的名字,出具了凌云宗的证物。这是我的诚意。”
“至于诸位若有疑虑,尽可以自行前去凌云宗查证。”
“谁质疑,谁负责举证。”
应钧礼道:“既然阁下是凌云宗中人,自然能以宗门秘符遥遥传讯,只需当场传信于宗门,自能验明正身。”
江洵望闻言,举杯浅浅一饮:“哦,意思是你们没有办法证明我不是江洵望,只能凭着臆测胡乱质疑,要求我自己想办法洗清嫌疑?”
他放下酒杯,总结道:
“世上最可笑的事情,莫过于怀疑的人理直气壮,毫无证据的人质问不休。”
气氛紧张。
应是雪怔怔望着江洵望,没反应过来,生辰宴何以在顷刻间变得剑拔弩张。
诸位执事互相交换着眼色,座中一些旁系也忍不住低声窃语。
“这人真是冒名顶替的?”
“多半是了,要不他怎么传讯都不敢?”
“我就说嘛,凌云宗的人才不会这般狂妄行事。”
应嶙又坐不住了,刚想开口煽风点火,却被江洵望漫不经心地一瞥。
那一眼不见半点威胁,偏叫他心头一凛,硬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得缩着脖子偃旗息鼓。
主座上的应钧礼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
他嗤笑一声:“好一张利嘴,口舌之辨果然厉害。可惜越是这般避重就轻,越显得心虚怯懦。”
“若非畏惧当场传讯暴露身份,又怎会推三阻四、百般狡辩?”
就在气氛濒临失控之际,一道柔和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家主。”
是屈溪岚开口了。
语调不急不缓,像一阵清风,拂过这紧绷到极致的空气。
“今日的宴会本是喜庆之事,何苦因为一桩未明之事坏了和气。无论是真是假,来者都是我们应家的客人,应当以礼相待。”
她转而看向江洵望:
“但既然江公子自称来自凌云宗,不妨稍作佐证,免得旁人妄加揣测,既有失凌云宗颜面,也叫你这位小师弟受了牵连。”
话一出口,众人的眼神又投向正“听话”吃菜的应拭雪。
应拭雪感受着四面投来的视线,放下筷子,拈起帕子拭了拭嘴角,淡淡开口:
“师兄说得对,旁人无凭空怀疑之权,我们也没有自证之义。”
摆明了站队江洵望。
但顿了顿,他又说道:“只是师兄你都被逼到这份上,要是还不能拿出点像样的本事,那就是你自己不行了。”
口气嘲讽,多少带点私人恩怨。
“扑哧。”
江洵望没忍住,笑出了声。
“说真的,我本来是懒得搭理这群傻逼的,但你一开口,我决定还是给自己挣个面子吧。”
“男人不能被说不行啊。”
说罢,他拍了拍应拭雪肩膀,慵懒地坐直身子,闭上眼睛。
左手掐诀、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在额间轻轻一点,指尖灵力一闪,紧接着手腕转动、向前一拂。
只见一张淡金色灵符凭空而现。
符文流转、灵气涌动,眨眼间燃成了灰烬,化作一缕细细的光烟消散。
众人屏息以待,等待着即将出现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