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完全散去,我们收拾好沾着露水的帐篷继续前行。山雀在枝桠间跳跃,衔着早春初开的山樱花瓣掠过发梢,露水顺着叶脉滴落在肩头,在棉质T恤上洇出深色的圆点。周然走在前方不时回望,背包侧袋的水壶随着步伐规律地晃动着,金属表面折射出细碎的晨光。
转过长满青苔的岩石,溪流的吟唱突然变得清晰。那是一条被山樱花环绕的溪涧,粉白花瓣浮在琉璃色的水面上打着旋,晨光穿透树冠在水底卵石上投下粼粼光斑。周然突然停住脚步,转身时眼尾扬起狡黠的弧度:"要不要当第一个触碰春天的人?"
我还未来得及回答,他已经坐在溪畔的圆石上解鞋带。藏青色运动鞋被随意甩在草丛里,沾着泥土的棉袜卷成团塞进口袋。当他赤足踏入溪水时,惊起一串银亮的水花,惊得正在啄食花瓣的翠鸟扑棱棱飞向对岸。
"嘶——"他倒抽着气弓下腰,水珠顺着瘦削的脚踝滑落,"是冰川融水吧?简直像踩着碎冰在走路。"
我学着他的样子褪去鞋袜,脚尖试探着触碰水面。寒意顺着神经末梢直窜上脊背,却在适应后化作沁人心脾的清凉。溪底的鹅卵石被水流打磨得温润,青苔在趾缝间柔软地舒展,几尾透明的小鱼从脚背飞快掠过,鳞片在阳光下闪出彩虹的微光。
周然忽然退后两步蹲下身,手掌在水中划出新月般的弧线。我下意识抬手遮挡,飞溅的水珠却早已扑上面颊,顺着脖颈滑进衣领。他得逞的笑声惊醒了栖在枝头的山斑鸠,灰蓝的翅膀掠过我们头顶。
"周然!"我抹去睫毛上的水珠,却见他已俯身掬起第二捧晶莹。慌忙后退时踩到湿滑的岩石,踉跄间被他及时扣住手腕。掌心相贴处传来不属于溪水的灼热,我看见他瞳孔里摇晃着两个小小的自己,发梢滴落的水珠正巧坠入他锁骨凹陷的漩涡。
这场追逐最终以我退到青苔斑驳的岩壁告终。周然撑在我耳侧的手臂肌肉绷紧,潮湿的衬衫布料下透出年轻躯体蒸腾的热气。他垂首时发梢扫过我发烫的眼睑,带着松针与溪水混合的清新气息:"现在认输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