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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散功祛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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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忙上前拦住他,急声道:“前辈留步!晚辈并非不信,只是担心前辈无处落脚,待我寻药归来,又该往何处寻您?”

坨子冷笑一声,道:“小娃娃,你这心眼儿太多。不过也好,行走江湖,思虑周全,免得被人玩了还不自知。这样吧——你即刻北上,我则将这少年送往你师门,如何?”

少年一怔,疑声问:“前辈适才不是说,我师父恨不得杀了你……前辈就不怕?”

坨子嘿然一笑,神色不屑:“我岂会怕他?不过是再打一架,谁死谁活,尚未可知。”

少年沉吟片刻,摇头道:“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但怎能因我之事,将前辈卷入险地?此处往东五十里有间医馆,名唤‘芥子堂’,馆中有我一位故交,前辈可携星竹前往,他自会妥善照料。”

坨子笑眯眯地答道:“也好,也好。那你快些动身——等你回来,我可还有个大秘密要告诉你!”

少年回身又望了星竹一眼,眼中隐有不舍,随即对坨子拱手一礼,转身奔向幽州方向。

待他身影渐远,那坨子脸上的笑意忽然一敛,冷冷一笑,垂眸望向星竹,声音骤然一变,低沉森冷,仿若换了一个人:“星竹啊星竹,你这次虽被尸毒反噬,却也替教中立了大功。日后我自会替你请功,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

——

卯时三刻,敕封庄七十二盏青铜鹤嘴灯尚未熄灭。雪雾崖栈道沉入晨雾,各色旌旗低垂如霜雪濡湿的蝶翼。庄中掌事弟子托着鎏金盘疾步穿行,盘中数柄银光森寒的匕首却稳稳如钉,竟无一丝声响。

“老君门的牛车备妥了吗?车辕记得垫三寸软绸!”照壁前,大总管柳砚舟沉声吩咐,腰间金算盘随语轻响,两名弟子正往铁箱中码放新铸成的“老君剑”。

庄门石阶前,剑门派掌门连天碧一边抚着白驴耳朵,一边冷笑:“贵庄这‘送客礼’,倒是越来越贵重了。”话音未落,那驮着蜀绣软垫的白驴忽然昂首长嘶——原来后厨正抬出三十坛“醉八仙”,封泥尚凝着昨夜比武时洒落的梅花瓣。灰鼠袄的账房先生拨动黄铜珠算,低头在礼单上添了一句:“附赠醒酒丸六匣。”

此时影壁后忽传来一阵女子朗笑:“柳朝闻,去年你连剑门派那个姓林的小子都打不过,今年竟连我也输了你。说实话,是不是偷偷练了什么武功秘籍?”

连天碧脸色一沉,转头看向身侧青衣少年,冷冷道:“尚青,人家瞧不上你呢。”林尚青面色涨红,却因师父在侧,只得低头不语,默默咬牙。

那女子刚转过石壁,见一众剑门弟子还在,不由羞赧,连忙朝连天碧拱手行礼。

连天碧哪里肯就此作罢,冷笑一声:“沈姑娘自恃武功高强,瞧不上我剑门派,不如与老夫切磋一番如何?看看是逍遥宗技高一筹,还是无极宗更胜一线?”

那女子葱指微动,轻握剑柄,正欲应战。谁知她身后柳朝闻却忽地上前一步,朝连天碧深施一礼,笑容温雅:“原来连掌门在此,晚辈失礼了。”

连天碧冷冷一睨,声音更寒:“怎么?你也要一并出手?”

此番武林大会,柳朝闻在诸多新秀中拔得头筹,不仅压过剑门派门人一头,更在擂台上重创了他苦心栽培的弟子林尚青。连天碧心中早有怨气,此刻撞个正着,自不会轻易放过。

却见柳朝闻仍恭敬如常,道:“前辈误会了。庄主曾言,贵派有意打造一批暗器,巧的是本庄近日新收一座铁矿,矿质极佳,正合铸造。我本正欲来寻掌门,商议何时启用,好叫人手尽快开工。”

连天碧冷笑一声,却未立刻回应。

敕封庄之所以能在武林中声名鹊起,最初便是因铸兵之术冠绝江湖。凡敕封庄所铸之兵,无不锋芒内敛、坚韧绝伦,仿佛沉静如常,却可随时杀人于无形。昔年那屠佛灭道的大魔头杨偘,便是凭一柄敕封庄所铸的“无影剑”,血洗江湖,灭门数十,震慑武林数十载。虽说杨偘早已死去多年,但敕封庄铸器之名却未曾衰减。江湖中,凡号称出自敕封庄之匕首,哪怕寻常之物,也能被哄抬至三金一柄;更有文士书生,以佩剑为饰,尤以敕封庄所铸者为荣。早在两年前,连天碧便曾向敕封庄定制一批暗器,奈何敕封庄以“无好铁”为由,一拖再拖,令他心头积郁。如今被柳朝闻当面提及,虽气未消,却也不愿真与敕封庄撕破脸。沉吟片刻,连天碧终是压下怒火,淡淡道:“贤侄最快能何时交货?”

柳朝闻拱手一笑:“若即刻安排赶制,立秋前必可送至剑门山。”

连天碧闻言,唇角微扬:“好!相信贤侄断不会拿敕封庄声誉当儿戏。老夫——就在山门等着!”

待剑门派弟子行远,适才引起风波的少女沈君心方冷冷开口:“便宜了那老东西!你擅自为他们加急铸器,你父亲岂不要怪罪于你?”

柳朝闻却含笑道:“其实去岁便已铸成,只因剑门派弟子素来跋扈,庄中不愿助纣为虐,故而故意拖延。终究是答应过的事,若一味推搪,反而坏了两派情面。”

沈君心嗤笑一声:“与他们何来情面?上梁不正下梁歪罢了!几月前才听闻,他们几个弟子去寻虎蹲堂晦气,结果被人家打得狗啃泥。如此三脚猫功夫,也敢妄想效法杨偘屠尽武林?真是笑掉人大牙。”

柳朝闻含笑欲言,忽见柳裕生与老君门门主沈行云并肩而来,遂后退两步,让出通道。

柳裕生一身玄色大氅,掌心托着一只青瓷药瓶;沈行云素衣白袍,手执拂尘。二人一黑一白并行,远远望去,宛如仙人临尘。

二人一路将老君门弟子送至山门前,柳裕生微笑作别:“多谢沈兄惠赠丹药,诸君慢行,期盼来年再聚。”

沈行云亦抱拂道礼,领着门人牛车浩浩荡荡下山去了。

柳裕生目送片刻,转身问道:“三宗六派的弟子皆已离庄?”

柳砚舟忙上前回禀:“启禀庄主,老君门为最后一批,其余各派自寅时起便陆续下山了。”

柳裕生点头,目光一转,落在侍立一旁的柳朝闻身上,神色微沉。

“此番武林大会,你目无尊长,出手狠辣,不知天高地厚。岂不知,在座之人何等来历?即便胜了,也是胜之不武。”他语气森冷,抬手一挥:“即日起,闭门思过!”

柳朝闻眉心微蹙,却终未辩驳,只应声领命,随众人缓步返回庄中。

此时晨雾已尽,敕封庄那扇沉重的青铜大门缓缓阖上。门缝间最后泄出的,是药房中紫砂壶里煮沸“忘忧汤”的细细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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