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间仁斜睨着。

想起前日老爷的警告，面色愈发阴沉，他低声咒骂。

“那贱人趁我不注意破坏了法阵又招来了这些东西，真是该死！”

心里满是愤恨，可偏偏这时一旁的人还十分不识趣。

“我按你说的做了，你答应我的事——啊！”

瞬间暴起，他狠狠挥手扇了竹桃一巴掌，将其打倒在地。

“呵！奴才还妄想插手主子的事？我呸！也不看看你那麻子，我就算是送了大少爷也看不上你！”

“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没打算那狗屁履行承诺！”

竹桃没想到会这样，难以置信地呆呆趴在地上。

而后猛地弹起，她扯过高间仁的衣襟，放声咆哮。

“你答应我的！我把我姐姐给你你就把我安排到大少爷房里。你答应我的！现在大少爷就要娶亲了——啊！”

旁边的侍从将她扯开，用力摔下。

高间仁理了理褶皱的领口，踩上她的脸。

而后，睥睨着脚下歇斯底里的女人，他一脸嘲讽。

“谁叫你蠢呐。”

竹桃双目通红，用力挣扎，但无济于事。

她只能愤恨地盯着那人，嘶吼。

“你！我知道你做的腌脏事！我都知道！你杀死那么多人，你会遭报应的！”

高间仁抬脚踹向她的肚子。

竹桃闷哼一声，弓起背，顿时说不上话来。

“是啊，你知道的太多了。不过——”

他居高临下，随意朝身旁的侍从挥挥手。

“我可不怕什么报应，也不在意再多杀一个你！”

话音未落竹桃就被锁住了喉咙。

她双手无力地扒拉着禁锢在脖子上的大手，没能撼动分毫。

可唇边依稀吐出几个字。

“畜、生……”

闻言，高间仁挑眉。

他俯下身子，猥琐笑着伸手拍打竹桃被憋得酱紫的脸。

“我是畜生，那亲手把同胞姐妹送给我的你又是什么呢？”

他又连拍几下。

“是禽兽不如啊。”

竹桃的挣扎渐渐微弱。

不远处的宋青君感觉到了。

但自然不能让竹桃就这么死去，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

于是，发觉竹桃快不行了，她轻扯过宋书禹的衣袖。

宋书禹本愤恨地皱着眉，手上跃跃欲试。

猛然察觉青君的动作，他微怔后会意，朝高间仁和那一众随从一挥手。

那些人立刻昏迷，软趴趴倒地。

然后他解开了隐身术。

宋青君缓缓走向狼狈趴地咳嗽的人。

“为了一个浪子，竟不惜出卖自己的姐姐……”

听见宋青君的声音，竹桃缓慢抬头。

既不吃惊，也不出声，她似乎成了人偶，眼神空洞，毫无反应。

宋青君在几寸前停下。

“说说吧。怎么会到这一步？”

对面半晌没有回复。

而当她以为竹桃不会出声时，对方却突然说话了。

“怎么会到一步？呵，一出生就注定了吧。”

说完一句，她又停下，不知过多久才有气无力地再次开口。

“明明是孪生姐妹，可她一出生就白白嫩嫩，我一出生就是一脸麻子。”

“从小开始，身边人都喜欢她，都小心翼翼地对她。

“阿爹阿娘也从来都舍不得打她，可对我却是非打即骂，让我干所有的脏活累活……”

愤怒的火焰逐渐吞噬她的双眼。

竹桃绷紧身体，蓦地朝着宋青君大吼。

“明明是从同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凭什么她受尽宠爱！凭什么她是掌上明珠，我就是一滩烂泥！

“就凭她漂亮我丑陋吗？”

“凭什么？凭什么！凭——”

扯到伤口，她痛得捂着肚子剧烈咳嗽一阵。

竹桃被迫放松身体，缓了会后才用沙哑的嗓音继续。

“后来村里闹了饥荒，我们一起拼死逃出了来，一路上颠沛流离，直到到宋府做了丫鬟才终于安定下来。”

“我们一起在西苑做下等的婢女。

“她在脸上摸了灰，还画了和我一样的麻子，说这样安全。哈、哈——”

笑声从喉咙滚出，竹桃眼里闪出泪花。

“她这是在羞辱我！”

“但就算这样，旁的人还是喜欢她，善待她。”

僵硬地侧头，她瞪直了眼，低下声音。

四周死寂，只余风声与颠三倒四的疯语不断回荡。

一幅幅场景伴随言语勾勒了出来，浮现在宋青君的脑海。

她越听，眉心皱得越紧。

“我本希望能调去南苑，可没想到被小姐选中，那是我第一次被人选择。”

长吐一口气，竹桃苦笑着，满脸自嘲。

“但是我知道那是因为小姐您眼盲。您只是随手指了到我罢了。

“如果您能看见，定是不会选我的。”

“但大少爷不一样！”

回忆起什么，她眼里盈满亮光。

“那天下雨了，地很滑，我不慎摔到了泥坑里，衣服脸上全弄得脏兮兮的。

“可大少爷没有嫌弃我，还笑着递给我一方帕子，让我擦擦脸。”

满面红晕，她说着，嘴角还挂了抹迷恋的笑意。

“自那以后我每天祈祷，如果能进大少爷房里，叫我做什么都行！”

“可是！她否定我的心意！”

“她说我胡思乱想，还辱骂大少爷品行不端，并非良人！但她明明自己也心思不纯！”

“她去勾引了大少爷！那天，我亲眼看到他们两个在拉拉扯扯！”

竹桃又变得歇斯底里。

双拳紧握，她奋力锤向地面，狰狞地怒吼咆哮。

“贱人！贱人！”

“我上前去质问她。她说是有次她洗了脸，无意间被大少爷看到了。”

“呵，我才不信！定是她故意让大少爷看见的！是她不甘心留在西苑！是她想勾引大少爷！”

“当时我气疯了。邪恶的想法控制不住地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