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钩星停在你身体面前,从小小眼球望出去的你看见,她身上拖着淡淡的绀青色条带。
我要做什么。
早说,我找骄虫,问一些事。
好。钩星应下来,又道,之前没有认出你...我听说登葆山沉睡了。
你几乎是对的。早顿了顿,复又说,这身体是你刚见到那孩子的,我要还回去了。
你开始下沉。
钩星深深望了你一眼,突然说,你说我们会再见,我记着的。
早又回到你眼眶里,它的声音又只有你一个人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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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拒绝钩星载你的提议,自己摄了云跟上。
没有想象中的缠斗发生。钩星放出气息,钩星发现骄虫。骄虫被一双利爪按在地上,骄虫一叠声求饶,殿下,钩星殿下!您需要我做什么?什么都行,什么都行!
祂还是和你上次见到的一样,玄色的宽袍大袖,系一条明黄腰带,头发蓬乱不束,杂草般和地上的沙砾掺在一起。
钩星温和地开口,我有一些事情想了解,拜托你了。
您说,您说,我知无不言。
骄虫的宫殿里日光微弱,没有燃烛。祂的脸紧贴在地上,两张脸,咧着嘴,八对眼睛流露出谄媚的光。
你适时上前一步问,这次大裸是为哪位神祇举行的?
是...中天北极紫微大帝,北极仙翁太一。
祂是紫微垣的主人,北极九星的化身,死之主,战争之神,早在脑子里给你解释道。
战争。你想到曾经在村中遇见的道人,他说。
岁星昼见,太白经天,月入氐。
你说出来了。
骄虫的头向你转了半圈,应声道,大人说的是,天朝的占象者夜观天象,发现了这样大凶之兆,想是紫微大帝闲来在地上走动。只是地上的人没法承受,才献上祭祀恳请大帝回宫。
你问祂,早对你说,问祂为什么不考虑是斗姥下地上来。
大人,骄虫欲言又止,觑你的眼神染上怀疑之色。
你不知道,祂沉睡了,钩星轻巧地插进对话,前几年——三百三十九年,骄虫补充道——颛顼主持了肆献祼,祭祀对象是斗姥,先天斗姥紫光金尊摩利攴天大圣圆明道姥天尊,回应的却是北极仙翁。祂说斗姥已经沉睡。
这次也是颛顼主持吗?
不是,骄虫回答,是公子重,颛顼长子。
你一直盯着祂瞧,此刻冷不丁地问,是你投靠的新主子?
这...也许想起钩星的身份和一些过往流言,骄虫悄悄往你身边挪了挪,但动作又不敢太大,畏畏缩缩的。
你感受到一种奇妙的倒错。
不久前沈就是这样爬在祂脚下,战战兢兢屏气凝神,不比一条土狗强。现在祂也匍匐在你面前,头低到地上,不敢怨声。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
啊,其实你:...你轻轻问出你最关心,唯一关心的问题,那疫鬼,我是说公子疫,祂已经到了吗?
是,骄虫动了动头说,疫大人已经被迎接入城了。只是,疫大人抛弃人身之后,之前的血脉关系就不算了,祂没有府邸,应该还在某个祭台接受供奉。
那种奇妙的感觉更强烈了。你感到眩晕,并不强烈,但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轻轻搅动你的脑髓。
大人?地上的骄虫好像唤了你一声,但是另一道声音同时在你耳边响起来,遮住了祂的话。它在问。
好孩子,你还好吗?
嗯?嗯,我很好,你想。你已经比任何时候都接近疫鬼了,你会复仇,会得到一个结局,是吗,无论好坏你都接受,是吧?
你要怎么对待祂?对谁,疫鬼?嗯...你迟了一拍反应过来它说的是骄虫。
你当然,当然是...头晕的时间有点长了,连带着胃开始绞紧,生出呕吐欲,也是淡淡的。你当然想要放过祂,你想杀死的只有疫鬼,你是为了杀死祂,或者被祂杀死,才走到这里的不是吗?你是想要帮助他人,想要自己需要的时候也得到帮助,不是吗?
呼吸间气流会变得灼热,也许你体内也有燃烧的东西说不定,过热的气流会扭曲一切,才致使你头晕目眩。
干渴。焦躁。眼前几乎要窜出白光,或者燃烧过度的火焰,随便什么东西。你想抓取幸福,得到的却是痛苦。你想要复仇,想让一切了结,你相信这些东西能给你带来安宁。但是当你靠近它们时,它们的性质就变了,变成了燃烧的火。
你摸到一个冰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