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拉开到最大,晚霞压着屋顶,微风经过吹起阳台上植被的叶子。屋内,吃饱喝足的陆某人坐在地板上,头靠着单人沙发睡过去了。
昨晚他熬了大夜,早上又起的很早陪着陈水英去山上砍了一篮子柴回来,他是真的累了。
江巍吃到一半就被江娉打电话叫走了,他小姑就在楼下等他。江巍走了以后,陆迁把屋子里的灯都关了,拉开阳台的落地窗,让余晖撒下来,坐在地上玩了会手机就自然而然的睡着了。
紫红色的霞光远远看着他,直到最后被云彩带走,只恋恋不舍落下斑驳的影子在他的脸上。
江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
外面万家灯火,照不亮整个屋子,只轻轻点缀阳台和沙发。
“……”江巍靠着玄关的柜子,脚上的石膏被拆下来了,只能穿拖鞋。
医生叮嘱他两个月之内不能跑步,不能进行剧烈运动,韧带是一辈子的事情,就算之后好了,也不保证不会再次歪到。
江娉哭得稀里哗啦,求着医生一定要想办法,医生原本是想让他继续住院的,毕竟当时出院就是江巍自己强制要求回家调养的。
这是不可能的,江娉出去打了电话回来就老实了,没再说住院的事情。江巍能猜到,应该是父亲不让他住院,耽误学习。
学体育本就不是父亲的本愿,即使腿真的落下来永远的病根,学不了体育,也与他们没有关系。
江巍落寞地看着江娉为他忙前忙后,手机里想打出去的字却死都发不出去。
他想问问母亲怎么看,可又忘记了,他已经判给父亲了……
他恨付玉关。
“你回来了……”
地板上一整张脸埋在沙发内的陆迁抬起印着沙发纹路的脸,本来好好的三七分被揉成鸡窝头,乱七八糟炸起。
江巍的思迅被拉回,夹着拐杖起身走近。
“怎么不开灯。”江巍问,“不喜欢开灯吗?”
陆迁眯眼,看着眼前挺拔的轮廓想他走来,迷迷糊糊地摇头:“没有,外面有光,就不需要灯了。”
“现在没有了,我给你开吧。”江巍身子停在离他不远处,转身去玄关处开灯。
白炽灯就在陆迁头顶,旁边镶珍珠的灯身被光照的通透。
“……我睡田俊学之前睡的房间吧。”陆迁又想睡觉了。
江巍小脸一垮,半天才委屈地点了点头:“随你。”
“行。”陆迁起身,看向还站在玄关的江巍,“石膏拆了?”
“对。”
“好这么快吗?”
江巍摇头:“没好,要慢慢习惯走路。”
对于一个健步如飞的多动症患者,陆迁理解不了走路还需要习惯这个话题,小脑瓜子转呀转:“哦……”
“明天我要去找我朋友,你有打算吗?”陆迁捡起地上的手机,迎面弹出二十多个陆真的电话,还有三个陈水英的,陆福军和席胡风的也有不少,“完了!”
他回龙口的时候就把手机静音了,又给他发消息的人很少,也进不来几条信息,信息提示音就也关了。
家里人怕是以为他被绑架了,陆迁连跑带爬地冲到阳台,第一时间给陆真回了个电话。
虽然他没开免提,但是陆真的骂声一溜烟从手机飘到客厅,江巍刚想张开的嘴瞬间闭上了,琢磨了一会,自己默默收拾桌子上的残渣。
两份凉粉没被拆封,看来陆迁并没有乘他不在自己先吃,还好好放在袋子里,拿都没拿出来。
伴着外面陆迁苦逼的解释声,江巍拿出一碗凉粉,揭开盒盖,小心翼翼挖了一口。
凉粉出人意料的q弹,在他唇齿间蹦跶,江巍伸出一只手接住流下来的凉粉碎。
“诶!没加糖吧。”
陆迁刚挂下电话,转身就看到江巍跟个老人一样颤颤巍巍吃着凉粉,一个闪现冲到他身边:“时代广场那家放的醋很多的,我每次都要另外加糖!”
“……”江巍吞下酸涩的凉粉,白糖遗留在舌尖,抬头蒙蒙地看向陆迁,“抱歉……我不知道。”
“你觉得怎么样,我是比较喜欢吃甜一点的凉粉,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时代广场那的味道。”陆迁放下张狂的手,没有着急要给他放糖,“喜欢吗?”
“嗯……”江巍回味,“可以加点糖。”
“行。”陆迁从装凉粉的袋子里拿出一小袋让老板多加的糖,他扯开袋子的结,一只手垫着,像放盐一样往江巍那碗凉粉里撒糖,“要慢一点,均匀撒上。”
江巍认真学习。
陆迁并没有按自己的口味,只放了五分之一的白糖在他的碗里:“试试。”
江巍用勺子挖了一口。
“感觉还是很酸……”江巍小声说。
“那继续放。”陆迁专业地抬起袋子上面的角,白糖提溜着就下去了,跟闪片一般,“口味是试出来的。”
江巍睫毛轻轻扇,接着又尝了一口。
“还是……”
“再来再来。”
“还不够甜。”
“来来来!”
“再来一点点点点。”
“OK啊老铁。”
……
半袋子糖都倒的差不多了,江巍才笑着喝完了这碗凉粉,另一碗陆迁实在吃不消,今天他吃的够多了,把剩下的糖递给他让他自己看着加,就打着哈欠去睡觉了。
“没想到你也吃不了醋。”
陆迁边说边进房间:“跟我一样。”
“晚安。”
从凉粉碗里抬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江巍含糊不清地道晚安。
“嗯。”陆迁关门,“安。”
因为前一天跟江巍打了招呼,第二天早上一大早陆迁给江巍买了早餐后就出门了,找他这个朋友——于卫。
陆迁一身非主流的黑,短袖后面还有折翼天使的插图,戴个黑色棒球帽,拽拽地站在时代广场的大石头旁边。
就他这打扮,方圆十里没人敢靠近,原本坐在石头边上玩泥巴的小孩也哭着叫着跑走了。
“……”陆迁没心思管这些,只觉得今天的天气不是一般的热,整个人跟放大镜一样,巨热,“怎么还没来?”
一只手搭在他的左肩:“大哥,你一身黑是什么意思啊。”
听这声音就是于卫了。
陆迁回头,先是看到一副粉红色的骚包太阳镜,骚的他眉头狂跳:“你什么时候买的太阳镜?”
于卫后退,浅蓝色的衬衫搭着白色拖地的冰丝阔腿裤,很日系的穿搭,再背个黑色单肩包,上面贴满了芭比娃娃的贴画。
“别人给我买的。”于卫矫揉造作地拿下太阳镜,戴在眼睛上,“漂亮吗?”
“还行。”陆迁是个没审美的,对自己这个非主流穿搭自信满满,“没我的帅。”
“去你的。”于卫翻白眼,把太阳镜架回头发上,“这新开了好几家衣服店,你陪我买卖衣服,中午的饭我请你吃二楼新开的火锅。”
“叫什么名字。”
“阿妈火锅。”于卫翘手,“莱斯go。”
陆迁对购物的兴趣不大,跟着于卫从一楼走到二楼,再去三楼,一路走一路坐,各种花式找地方坐。于卫买了的东西就让他来提,跟在后面像个保镖一样,累死累活逛了一上午。
最后一个店是一家跟名创优品类似的店,算是仿照名创优品开的,于卫买了一只大白熊,一问价格340。
“大哥……”陆迁看着于卫在他面前潇洒付款,“钱多了给我花。”
“等下你陪我回趟家,再来吃火锅。”于卫却是不在意,“小熊可不能脏了。”
“你家在哪。”
“鹏国小区。很近的。”于卫拿过陆迁怀里的小熊,“我来抱着……”
“叮铃铃叮铃铃……”
最常规的手机铃声响起,陆迁把右边手上的袋子抡到左手上,掏出手机。
未知电话。
“谁啊。”于卫抱着小熊,好奇地问。
“不知道。”陆迁接通电话,“接了才知道。”
于卫便也凑近来听。
带着干涩又透亮的声音从手机对面传来:“在哪啊。”
这声音听得于卫耳红心跳。
陆迁看着凑近来的这人耳朵突然跟被火烤了似的变红,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江巍吗?”
“江巍?”于卫没听过这个名字,“声音也太好听了……”
江巍似乎察觉到有人在陆迁附近,停顿了好久,才继续说:“你还回家吃饭吗?”
“不了,我和朋友在外面吃火锅。”陆迁心里升起一种江巍是等妈妈回家的小孩的感觉,“家里有吃的吗?”
于卫努力凑近想听到点什么,没想到陆迁往后靠不给他听了,还反瞪他一眼。
“那……那你过来吧,我发地址给你。”
挂了电话,于卫终于敢放声问:“你哪里认识的新朋友?声音这么好听,WC,这声音好好听啊。”
“本人长什么样。”于卫再问。
“三百斤,宅男样。”陆迁余光看向他,“吓死你。”
于卫大叫一声,把脸埋在小熊的怀里:“又是见光死。”
“又?”陆迁笑,“怎么?刚喜欢上的那个博主也是胖子?”
于卫点头:“唉,我们先回去?”
鹏国小区离这里还是很近的,陆迁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也行,他说他走过来,应该要挺久的。”
“为什么走路?”
两人边走边聊。
“腿受伤了。”陆迁看他艰难抱着小熊的样子,无奈地顺过他怀里的熊,夹在身旁,“我拿吧,你引路就好了。”
鹏国小区顺着时代广场的马路直走几百米就到了,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楼,于卫开门,陆迁虚虚地靠在走廊的墙上。
“你进来吗?”于卫回头。
陆迁摇头,把东西递给他:“不了,我在这里等你。”小区没有电梯,旁边就是楼梯口,陆迁侧对着楼梯口等他。
一股花香从窄小的楼道飘过来,陆迁吸鼻子,瞥见楼道有人要上来。
是个高挑的女生,穿着宽大的短袖,应该不是自己的,很不合身,陆迁只能看到她的背影,直到她在转角处仰头,才看清。
真是巧遇,这不是方岳泉吗?
“……”
两个人对对方都很眼熟,相对着都愣了一会,方岳泉向上迈的腿停在半空,陆迁先移开目光,她才落下脚步,加速往上走。
“走了。”这时,于卫推门出来,换了一身灰色的套装,看着旧一点,应该是为了吃火锅专门换的,“我爸妈都不在家,还想要点钱呢。”
“走吧。”陆迁拿出手机看时间,“他说他已经到了,打车过来的。”
“在这里打车,这的物价这么高。”于卫震惊,“死宅就是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