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初十,大街小巷的店面开了个八.九成,老张工作没着落,饭倒是没落下,一来二去,倒成了那苍蝇小馆的常客。
无他,在别家,花同样的钱吃不到半饱……
再遇到带孙子的老爹爹时,他正拿着一打招工的宣传单。
老爹爹一见,乐了:“小伙子,你找工作怎么不和我说?我女婿工地上正招人呢!”
老张也乐了!
屁颠颠地拿着老爹爹给的名片找到工地,一看人女婿赵工打量自己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那股热络劲就下去了。
“眼睛受过伤?”赵工问得直接,神色坦然。
见老张点头,赵工继续说:“你救了我儿子,又是穿这条裤子的,我心里有数,心里是愿意留你的。但你这眼睛……我先说啊,不是歧视,是你干工地比别人风险更高。听说你还有个要读书的女儿。咱们做完一个工程就要换地方,换城市,换省都有可能。”
他这话说得直接、中肯,老张听懂了。
自己是真不合适这工作的。
见他这就转身要走,赵工赶紧追上来拦住他:“兄弟,我话还没说完呢。”
老张抬头,有些茫然。
赵工笑着问道:“你会做饭吗?”
老张咧嘴:“这个我行。我做饭可好吃了,以前的兄弟,村里的乡亲,还有我家里的,都喜欢吃我做的饭……”
他本来就是想进饭店做工的,奈何,找了几天总是被拒。
摆摆手,赵工打断他的话:“我这里不招厨子。工地脏,还不如直接找饭店送饭利索。”
“啊……这……”老张的心情被他的话带得一会上一会儿下的,给整不会了。
赵工被他的憨样逗笑了:“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开店?我一朋友在美食七街有铺面要出租,你有这手艺,租了开个小馆子什么的,自己做自己的主,不比做工地安全舒服稳定?”
老张眼睛一亮,随即想到孩子读书要的借读费,眼中亮光又黯了下去:“做生意,有赚有亏。我亏不起。”
“你先去看看那地方再说嘛。七街七街,为什么叫七街,七,吃啊!我就没见过在那里开馆子亏本的!我去年夏天光在那里吃龙虾都吃了几千块!”听到有人喊,赵工把房东名片塞给老张,交待他有难处联系后,匆匆离去。
拽紧了兜里的一万块……在城里待了几天,已经不够一万了……老张第二天拽着这把钱,找到了美食七街。
嗯?店铺都关门、路上空落落的美食街?
不过想到今天大年十二,还没过十五,又觉得应该是正常的。
算了,来都来了……他对着门牌号一家一家找,这才知道,大部分关门的店门口和空的位置旁都贴着营业时间,大部分是下午四点才营业的。
“原来是做夜市的。”心思一定,他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你来晚了一步,这个铺面租出去了。”刚找到门牌号,老张还没开口问呢,就听到有人对他说话。
“啊……”老张抬头看他,“你是名片上的老杨?还有别的铺面冒?”
一个边分头,看着比自己大几岁的样子,神色和和气气的,但往那一杵着就让人觉得不好招惹。
“冒得了。”老杨注意到他手里被捏得皱巴巴的名片,还有一身皱巴巴的衣服,好奇问道,“谁给你的名片?”
“捡的。”老张随口回答,转身就要走。
转身的那一瞬,老杨看到了他右边露出来的小手臂上那条十几厘米长的伤。
伤口有些肿,但这个皱巴巴的人仿佛从来没有注意到,他不疼吗?又或者知道有这道伤但不在意?
“等等!”老杨叫住他,“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老张茫然回头打量他,似乎没懂他说这话的意思。
老杨看仔细后却笑了:“兄弟,你昨晚是不是在河边救了个人?”
见老张还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老杨继续提醒:“是十来岁的男孩,你给送的医院,是不是?”
“啊……是有这么回事。”憨憨地往后捋一把自己的板寸头,老张依旧纳闷,“你是?”
“那我儿子。我他老子。”老杨爽利回答,“我得到消息赶过去,说是有人送去医院的,我当时急,你跑得快,没看到你长什么样,就看到你胳膊上有道伤,穿了条迷彩裤。是昨晚上救我崽搞伤的不是?”
虽是问话,但老杨的语气神态已经笃定了这件事:“要不是你,我崽就麻烦了。走走走,伤口都发炎了,一看就是没处理。”
“小事小事,不麻烦了。”老张摆着手笑。
救人时没想太多,后来才想起兜里还揣着钱呢,他怕钱化了,跑回去小心翼翼地拿钱吸干上面的水分。好在忙了一宿半日,一张钱没少。
“麻烦什么?”老杨跟上来,“你不是要租铺面吗?处理完伤,我带你去看铺面。也在这条街,就是小点。”
“还有?”老张脚步一顿,诧异看他。
老杨嘿嘿一笑:“别人没有,你有。”
真是!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走,先看看去!”老张激动了,依旧没有要去处理伤口的意思。
老杨无奈,只好带他先去看铺面。
街道十字路口不到三平米的铺面,实在叫不上是铺面了,在老张看来,这顶多算是个小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