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受伤、死亡,会因此有什么不同吗?”他的眼睛泛着钢铁的色泽,不容你逃避让最后一句话清晰传进你的耳朵,“您将自己当作工具,所以,您从来不认为,我们,其实是一样的,对吗?”
“闭嘴。”你的声音发抖,而后无法克制地拔高音量,朝他愤怒地叫喊着闭嘴,竭力挣扎的力量在钢铁上发出清晰的碰撞声,你甚至用更为原始的方式撕咬他,一遍又一遍挑战着钢铁的坚固。
而他只是将你按进怀中,用甲胄密不透风将你包裹,胜利者的声音平静而笃定:“您讨厌工具这个说法,而您自己却不自觉拿自己作工具。”
“闭嘴!闭嘴!”你咬住了他的甲胄,钢铁的味道冰冷而怪异,在你的齿间咯咯作响,你混乱的脑海中涌动着浪潮,你想念姬子阿姐温柔的亲吻,你想念瓦/尔/特先生的温暖的掌心,你想念小三月缠住你手臂的亲昵,你想念丹恒含着万千思绪的沉默眼睛……
你想念岚。
你想念祂永恒而沉默的身影,你想念自己蜷缩在祂背上的时光,你想念和祂在星海巡猎的往日,你想念脸颊贴在破碎甲胄上的触感,你想念祂否认你身为工具的坚固笃定……
你想念祂的拥抱。
你想拥抱祂。
可你是不是、让祂失望了呢?
巡猎的骨头保护下,那颗肉心随着痛苦无止境地颤抖着,将有毒的汁液送往你的全身,俘获你肢体的力量,让它们只余下机械的麻木。
你前所未有想要逃离。
你知道,他是对的。
冰冷的钢铁坚不可破,长久伫立于风雪中的寒意传导进你的身体,粘连着你的血肉,直到你变得鲜血淋漓,而用这钢铁拥抱你的,会用言语剖开你的人,是让你喜悦的温柔而正直的人,在钢铁的外壳下是一具脆弱的人类肉身。
能让你轻易刺破。
钢铁在你齿间崩解,你许久未曾行使虫的行径,未曾采取兽的方式,用最为原始的撕咬扯开一个人的生命,而现在这个人毫不设防,他的颈贴近你的脸,血管中澎湃而规律地奔流着生命的浓浆,你只需要合上下颌,他的一切就会在你的记忆里粉碎,你就会重新成为无忧无虑的虫。
“对不起。”他说,语言带来的震动传导,卸下你齿间的力量,这个毫无错处的人全然称得上你对他的认知,让你恐惧的悲哀扎根在他对你的怜悯中,这无暇的圣人想要修补你,“我伤害了您,对不起。”
于是你开始笑,无需指教的讽刺如野生的植物在你脸上疯长,颤抖的身体延长了笑的余韵,你挺直身体,几乎是贴面与他相视,剥离一切露出一双冷酷的、兽的眼睛:“这是你们这些活圣人的天性吗?”
“看见歪曲就想扶正,看见破碎就想修补,看见痛苦就感同身受,看见我就想伸出你们援护的手……”
“你们怎么总是这样自以为是、让人讨厌呢?”
那痛苦借了你愤怒的柴薪,烧得你心脏血气缭绕,而这一切对准的依旧是你自己:“更可恨的是,你们总是对的。”
虫闭上了眼睛,你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叹息吐出痛苦的余韵,虫告知他自己的失败,你告知他自己的失败:“你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