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旅人，来自雪原（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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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和鲜血像被凿开了的泉眼，源源不断自你眼球边渗出，剧烈的痛楚撕扯着你的神经，你体味从未体味过的、或者被你遗忘过的感受，欢愉向上提起你的嘴角，让扭曲的快意顺着声带震动离开喉咙。

你的眼睛，你原本被药师侵占的眼球现在已被另一位星神纳入手中，这只右眼带给你全新的视界，让你如身处镜中迷宫，景象的数个切面完全映上你的视网膜，带给你全知的怪异错觉。

哦，你想，怪不得药师这样急不可耐，原来是急着护食。

这想法让你再度发笑，咯咯的声音如迫不及待离巢的鸟儿，从你嘴边飞走，你将手掌搭在杰帕德的手臂上，支撑起因疼痛而蜷缩的身体，痉挛的手指慢吞吞将流淌的泪与血抹开在眼睑上，下一瞬，巡猎赐福的刀槊自你骨头间向外突刺。

金色臂钏在你手腕上发着烫，丰饶的血肉勉力支撑，转而将战场挪回你的身体内部，眼眶委委屈屈停止了排外举动，让你的右眼顺利镶嵌其中。

你的手掌下移，捂住了口鼻，指尖的血抹在了脸颊上，肉糜血水盛在你身体的肉囊中，皮下的出血点像打翻了的颜料在你身体上攀爬，然后消去，周而复始。

你向上仰起头，溢出的鲜血顺着嘴角颈项淌入身体，你居高临下注视着自己，澄明的右眼闪动水晶的光泽，绚丽无暇的色彩因为不必再对抗丰饶而谦逊收敛它的美丽，重还你原本的漆黑。

你注视自己的眼睛，依旧冰冷的兽的眼睛，在此刻更像一双疯狂的人的眼睛。

你体内的猎杀没有停止。

寒冷让你倚靠的人体升温，超速的心跳在他胸膛中扩张，带给你脊背清晰的震感，你有些歉意地看到自己的血弄脏了他的衣服，但你不能立刻向他说对不起，这加重了你的内疚。

杰帕德的手掌托住你的脖颈，阻隔了鲜血的通路，细细的涓流从他皮肤上换行，他僵直的身体让姿势凝固，偶尔的动作轻之又轻，好像不太敢挪动你。

没关系的。

这句话堵在了口中，你只能上扬嘴角，眨眨眼来表示自己安然无恙。

温热的水滴落在你额角，那是你不久前感受到的、现在却不属于你的东西，它淌进你的发间，于纯黑间生长的枝叶感受到了温度，开始瑟瑟发抖，你眨眼，黑暗覆盖了视觉一刻。

是温差在钢铁上凝出的水珠吗？这个疑问攥住了你的心脏。

一刻消失在眼前，迟钝的眼睛告诉了你答案。

为什么呢？

你有太多疑问，问题从你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始终根植在你身上，它们有的死去，有的得到了解答，更多的时候，它们只是沉默却永不停止生长，你探寻的过程从书本、到样本、再到亲身体验，而它们像被滋养一样，长出了越来越多的根，生长得越来越茂盛，它们永不满足，驱动你与这个宇宙连结得越来越深，用无数问题串联起你的过去，串联起你与无数人的交往，你无法拒绝，因为你也渴望着

答案。

迫切的疑问让体内的兵戈止息，你呛咳出堵住喉咙的鲜血，他的眼睛还在为你流泪，像瓷器一片片碎在你的额角。

温暖和柔软割伤了你。

“为什么？”

你的困惑没有问题，它只是用庞大无形的躯体充盈你的心，在你还没有找出它的名字时，困惑已经发酵到冲出嘴唇。

“我不知道。”

他的嘴角上扬了一点，于是苦涩浓缩在他的眉眼间，但残留的痕迹让这笑依旧表达不了任何正向情绪。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所以不能给你任何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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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星球上唯一的活血，与冰雪相依存的钢筋铁骨，用严酷的颜色将环绕的城市映照在你眼中，在灾难威逼下的齿轮艰难维持着运转，生命如锈迹，斑驳存在于齿轮间隙。

你环绕杰帕德的脖颈，金色臂钏随着他行走的动作在甲胄上碰出清脆的响。

转动机关后，吱嘎作响的电梯将你们往下运载，渐渐升高的温度让杰帕德摘下防具，长舒一口气，他稍微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温暖的金色扫过你的脸颊，让你想起饱满的金麦穗，丰盈、喜悦，不带任何负面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