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微不足道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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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时常在夜晚与你为伴,仿佛某种隐秘的暗示,但它们只能生活在无意识构筑的世界中,随着清醒时刻的逼近,关于梦境的记忆蒸干在高度角变大的阳光里——尽管列车上并没有阳光。
极其有限的数次,它们遗留下来,像退潮后贝壳里的珍珠,等待着你撬开易碎的角质层,取出伤口结下的痂。
虚浮的意识漫灌着跪坐在海潮中的身体,水晶卷动你的手指,带着久晒后的暖意,无色矿石反射辉煌的光彩,铺平到视线的每一处落点,全然将你包裹,却反常识地柔软如同心脏的心尖,诱哄你随着潮涌落入安然的沉眠。
你并非此刻的主人,胶片徒然放映着不可更改的影像,无来由的眼泪流啊流,被接纳进流光溢彩的水晶中,你将心口掏空,填上了棱角尖锐的晶体,用力的双手嵌进记忆的碎屑里,你不知驱使的动力是不舍还是阻遏。
“给你……给你……”咸涩的味道顺着嘴角蔓延到口腔,哽咽的声音出自你的声带,浮动的意识被动接受了这一信息,迟缓得仿佛与身体位处两个世界。
你感到有*什么*笼罩住了你,垂旒的珠宝勾挂在耳畔,断片的词组列队成句,变换着形式构成唯一的语义:拒绝。柔滑的布料搭上你的肩头,因为纯净闪耀宝石的色泽,在视觉中出示相反的冰冷和坚固的特性,它顺着你的手臂往下滑,像流水漫过手背。
你被裹在规律的搏动间,和你的心脏同步共鸣。
晶体结上身躯,无声地传达了同一种含义:拒绝。
祂不要你的报偿。
祂只要你的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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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还在眼角涌流,你抹去色泽如水晶的液体,高举手掌,注视手指间隙垂下的幽蓝光芒,意识仍旧沉浸于虚幻的海洋,等待潮水将漂浮的它送回你身边。
你忽然发现周围的环境似乎有些不对劲,你记得你房间的灯光是与观景车厢如出一辙的昏黄鲸鱼,而不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颜色。
这促成了意识的回笼,你猛然直起身,而后被人轻巧地环住肩膀带回了原先的姿势,重新枕在了她的腿上。
那是位戴着头纱的女性,眼瞳调和着太阳垂死的光晕,渐变的颜色浮动朦胧的温柔,含笑的面孔带着一种静谧的哀怜,仿佛观览人世的先知主动走向悲剧的节点。
她的手指点在你的唇间,声音里有种不分明的倦怠的引诱,像在你耳畔滑落的柔软花瓣:“嘘,嘘,别紧张,小瞌睡虫,你先前不是做得很好吗?我们共享的时刻应当是安静的。”
“好啦,别这样一副睡迷糊了的表情,”她微笑的弧度加深,声音轻缓,“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
“你是谁?”
“这是个好问题,”她说,“你可以叫我黑天鹅。”
“黑天鹅……”你呢喃着她的名字,奇迹般竟不觉得警惕,就像面对一枝柳叶,柔软缠绵的枝条不带任何危险的刺,“这是哪里?”
“哦?”她发出一个充满疑惑的音节,“你已行使了祂的权柄,却不知道这是哪里吗……可真是令人惧怕的宠爱。”
“你还没有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