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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市井暖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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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甜糕换红妆

江南的梅雨季像一坛陈年醪糟,连空气都浸得发黏。林小满蹲在“福满记”糕点铺后厨,往石磨里添着泡发的绿豆,竹筛边缘还沾着前日做的“祛火茯苓糕”碎屑。檐角的雨珠砸在青石板上,惊飞了几只啄食的麻雀,却惊不醒空荡荡的前堂——自万丰行散布谣言以来,铺子已三日无人问津。

“吱呀——”

木门被推开条缝,卖花的王婶探进半张脸,竹篮里的茉莉沾着雨珠:“小满啊,前街米铺的张娘子说,她家小儿吃了你家糕点后腹泻不止……”

“王婶可知,”林小满擦着手站起来,从陶瓮里取出块绿豆糕,用油纸包好塞进老人手里,“茯苓性温,薄荷凉胃,这两样混着蒸,最是健脾祛湿。若真吃了我家糕点腹泻,怕是前一日贪嘴吃了冰镇酸梅汤吧?”

王婶捏着油纸,目光落在她泛青的眼下:“可周家那伙人天天在街口堵着……”

话音未落,巷口突然传来叫嚷声。五六个泼皮无赖簇拥着个灰衣汉子闯进来,那人捂着肚子哀嚎:“就是这家!吃了她的绿豆糕,老子在茅房蹲了整整三日!”

木勺从林小满指间滑落,“当啷”一声砸在青石板上。她盯着灰衣汉子腰间崭新的绸缎腰带,又扫过他袖口平整的针脚——分明是养尊处优的模样,哪里像久病之人?

“这位大哥,”她弯腰捡起勺子,指尖轻轻叩击着柜台,“我这绿豆糕里,除了绿豆、薄荷、蜂蜜、茯苓,还多了样东西。”

“什、什么?”汉子下意识后退半步。

“半粒老鼠屎。”林小满忽然提高声音,“不过是你方才趁人不注意,从袖筒里抖进去的!”

周围百姓哗然。灰衣汉子脸色骤变,伸手想抢柜台上的糕点,却被林小满反手扣住手腕。她从围裙里摸出块碎银,拍在桌上:“王婶,劳烦去请里正来评评理,就说有人想讹我这孤女的铺子!”

汉子冷汗直冒,猛力推开她想跑,却撞进一堵冰凉的人墙。林小满抬头,见沈砚之立在门口,油伞边缘的雨水砸在他玄色锦袍上,晕开深色的花。他垂眸看向她泛红的手腕,指尖轻轻拂过她被抓伤的皮肤,袖口的“甜”字玉佩晃了晃。

“沈、沈东家……”汉子声音发颤,“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滚。”沈砚之冷声开口,声音像浸透了冰水的竹片。汉子连滚带爬地逃走,周围百姓也渐渐散去。林小满望着他腰间的玉佩,喉咙发紧——那是当年林伯临终前塞给她的信物,说若有难处,可拿去找沈家小公子。

“明日申时,沈府迎亲。”沈砚之忽然开口,将手中油纸包推到她面前,“雪顶蔗糖,产自岭南,无一丝杂质。”

林小满盯着纸包上暗纹绣的“沈”字,想起今早收到的婚书。沈老太太以债务豁免和优质蔗糖为条件,换她嫁入沈家——与其说是婚约,不如说是场交易。她捏紧袖中的平安糕,那是林伯教她做的第一样糕点,寓意“出入平安”。

“东家可知,”她忽然抬头,望着他冷硬的眉骨,“我这铺子开了十年,靠的不是蔗糖多甜,是街坊邻里的人心。”

沈砚之目光微凝,落在她发间褪色的木簪上——那是用做糕点的余料捏成的“如意糕”形状,边缘早已磨得光滑。他忽然伸手,替她拂去肩头的雨丝:“人心,我替你护着。”

话音未落,街角传来周明礼的阴笑:“哟,沈东家这是金屋藏娇?难怪我家蔗糖总被截胡——”

沈砚之转身时,袖中算盘已滑入掌心。林小满却抢先一步,从柜台里取出块“欢喜糕”扔过去:“周东家尝尝?花生芝麻馅,寓意『欢喜常伴』。”

周明礼挥袖打翻糕点,却见饼团裂开,露出里面裹着的碎玻璃渣。他脸色大变,后退半步:“你——”

“周东家误会了,”林小满笑着擦手,“这是给街头乞丐做的,怕被抢食才加了碎渣。不过周东家若喜欢,我明日送你十斤?”

沈砚之垂眸轻笑,转身走入雨幕。林小满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她在破庙饿了三日,是个蒙面少年扔来块“欢喜糕”,包装纸上印着小小的“沈”字。她摸出怀里的玉佩,指尖抚过“甜”字凹痕——原来有些缘分,早已在甜糕里埋下伏笔。

第二章喜堂碎糕

沈府的喜堂被红绸裹得像块蜜糖。林小满隔着红盖头,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桂花甜香,指尖攥紧了袖中的平安糕。周嬷嬷的喊声像根细针,刺破她的思绪:“新人跨火盆——”

裙摆扫过炭火时,她忽然想起林伯出殡那日,也是这样的红炭盆。脚下一软,平安糕“啪嗒”落地,在红毡上滚出半道浅痕。

“不吉利!”周嬷嬷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这婚不能——”

“周嬷嬷这是要抗婚?”沈砚之的声音冷如霜雪,林小满听见他袍角扫过地面的声音,接着是糕点被轻轻踢动的窸窣声。她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却听见沈老太太笑道:“碎碎平安,好兆头!小满啊,过来让祖母瞧瞧。”

红盖头被轻轻掀开一角,沈老太太往她嘴里塞了块蜜饯,果香混着陈皮味在舌尖化开。老人捏着她的手,掌心的纹路像块温润的老玉:“别怕,砚之这孩子,面冷心热。”

拜完天地,林小满被送入洞房。她坐在喜床上,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脸上的胭脂是沈府送来的“桃花醉”,指尖还沾着今早做糕点时的面粉。窗外传来低笑,她掀起窗帘,只见沈砚之立在廊下,指尖捏着半块平安糕,正慢条斯理地咬下。

“东家好兴致。”她推开窗,故意用袖口蹭掉脸上的胭脂,“偷新娘的糕点,传出去可要笑掉大牙。”

沈砚之挑眉,糕渣顺着指缝落在青砖上:“沈某花了十车蔗糖做聘礼,吃块糕点算什么?”他转身时,腰间玉佩晃出一道白光,“何况这是令师当年赊的账,该还了。”

林小满一愣。她想起林伯临终前攥着她的手,往她掌心塞了块玉佩:“沈家小公子心善,当年我病重,是他匿名送了药……”她摸出枕头下的糕点模子,那是林伯用黄杨木刻的“福”字,边缘还刻着“甜满人间”四个字。

“那再赊一块。”她掰下块喜糕,从窗口递出去,“算利息。”

沈砚之伸手接过,指腹擦过她指尖的面粉。他忽然凑近,伞骨上的雨水滴落在她手背:“利息?”

惊雷炸响的瞬间,林小满本能地缩手,喜糕却掉在他衣襟上。她慌忙去捡,却触到他胸前冰凉的玉佩。沈砚之垂眸看她,睫毛上的雨珠恰好落在她手背上,像颗坠落的星:“明日起,你便是我夫人。”

他退后半步,将喜糕塞进嘴里,声音混着雷声传来:“利息么……”雨幕中,他嘴角扬起极浅的笑,“夫人日后慢慢还。”

林小满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方才在喜堂,他弯腰捡糕时,发间落了片红绸。她伸手摸向窗台,指尖触到半块被雨水泡软的平安糕——那是他故意留下的。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她咬下一口糕点,甜味里混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像他袖间的味道。

第三章厨房夜遇

更夫敲过三更,雨声渐歇。林小满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悄悄掀开被子。喜服的缎面蹭过脚踝,她想起沈府规矩:“新妇头三日需晨昏定省,不得出闺房”。可胃里的空荡像个无底洞,她咬咬牙,披上外衣往厨房去。

后厨的月光像撒了把碎银。林小满掀开陶瓮,里面摆着白日做的如意糕,每块都点着朱红印子,显然是给沈砚之留的夜宵。她咽了咽口水,掰下小半块,刚放进嘴里,就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

“谁?”她转身时撞上面色苍白的沈砚之,他浑身湿透,发丝滴着水,像从水里捞出来的谪仙。

“厨房漏雨。”他抬手扯开领口的玉带,露出精致的锁骨,林小满慌忙转头,却见他脚下的水洼里,漂着几片碎瓦。

“我、我去拿梯子!”她转身想走,却被他按住肩膀。沈砚之接过她手中的木槌,指尖擦过她腰间的糕点囊:“扶着梯子。”

两人在灶台前忙活时,林小满闻到他身上混着的雨水与墨香。她仰头看他修瓦,发现他后颈的痣像粒甜糕上的红豆,藏在黑发里。雷声再次滚过时,她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角,却见他低头看她,眼中映着月光:“怕雷?”

“不怕!”她梗着脖子反驳,却在这时,梯子突然晃动。她惊呼着摔倒,被沈砚之长臂捞进怀里。他胸前的玉佩硌着她的掌心,带着体温的“甜”字渗入了她的皮肤,而他的呼吸落在她发顶:“以后有我在。”

烛火忽然熄灭。黑暗中,林小满听见自己如擂鼓的心跳,还有沈砚之袖中糕渣掉落的声音。她想起白天在喜堂,他捡糕时的眼神,鬼使神差地开口:“东家……今日的如意糕,甜吗?”

沉默蔓延开来。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头顶传来低哑的笑:“甜。”他松开她,退后半步,声音像浸了蜜的酒,“比我娘做的胡饼还甜。”

林小满一愣。她从未听人说过沈砚之的母亲,只知道沈家老夫人是西域商人之女。她摸出怀里的平安糕,掰下一块递给他:“我师父说,甜糕要和在意的人分着吃,才更甜。”

沈砚之伸手接过,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他忽然将糕点塞进嘴里,含糊道:“以后叫我砚之。”窗外的月光重新爬上他的眉骨,他望着她发间的木簪,轻声道:“明日陪我去漕帮夫人宴,如何?”

林小满望着他眼中的期待,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送糕的蒙面少年。她点头时,发间木簪轻轻晃动,像朵盛开的如意糕:“好。但我要带新做的『百子千孙饼』,听说漕帮夫人刚添了孙子。”

沈砚之轻笑,抬手替她拂去头上的面粉:“听你的。”

窗外,雨彻底停了。林小满望着他袖口的糕渣,忽然觉得,这桩以甜糕开始的婚姻,或许真能如平安糕寓意的那样——出入平安,甜满人间。

第四章甜糕外交

卯时三刻,林小满蹲在沈家后厨,对着雕花食盒发愁。盒中“百子千孙饼”的枣泥馅调了三次,仍是太甜——漕帮夫人喜食清淡,这是她今早特意向厨房嬷嬷打听的。

“少夫人可是在为难?”周嬷嬷捧着《沈家膳食谱》走进来,目光落在她鼻尖的面粉上,“西域乳香混着江南蜂蜜,甜而不腻,老奴年轻时曾见夫人做过。”

林小满抬头,只见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她想起沈砚之母亲是西域人,忙从香料柜里翻出乳香碎块:“劳烦嬷嬷指点。”

两人忙活到辰时,终于做出满意的糕点。枣泥里混着乳香的清苦,外皮用南瓜汁和粉,蒸出的饼呈暖黄色,上面用可可粉绘着百子图。林小满用模具在饼边压出“多子多福”的纹路,忽然想起沈老太太昨日塞给她的“求子偏方”——被她偷偷用来垫糕点模子了。

“少夫人,东家常穿的玄色锦袍,袖口要绣糕点图案吗?”丫鬟小桃举着件衣裳进来,眼里含着笑。林小满耳尖发烫,那是她昨夜睡不着,偷偷用金线绣的如意糕,针脚歪歪扭扭。

“别听小桃胡说!”她抢过衣裳塞进衣柜,却在转身时撞上沈砚之。他身着藏青长衫,腰间系着她送的“糕点穗子”,手里捧着个锦盒:“给你的。”

盒中是支金簪,簪头雕着栩栩如生的桂花糕,花瓣上还嵌着细小的珍珠。林小满指尖抚过簪身,发现尾部刻着行小字:“以甜为聘,以心为礼。”

“喜欢吗?”沈砚之声音微哑,耳尖泛红,“昨儿见你盯着首饰铺的糕点簪子看。”

她想起昨日路过市集,不过是多看了两眼,他竟记在心上。林小满将簪子插进头发,对着铜镜轻笑:“好看是好看,就是怕别人说沈东家娶了个『糕饼脑袋』。”

沈砚之望着她发间晃动的金簪,喉结滚动:“他们该说我沈砚之有福气。”他转身时,袖中掉出张纸,林小满眼尖地看见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糕点——正是她昨日在账房随手画的“金缕流霞糕”草图。

漕帮夫人的府邸坐落在运河边,飞檐斗拱间挂着红灯笼,灯笼上绣着漕帮图腾——一条跃起的锦鲤。林小满攥着食盒,掌心沁出细汗,忽然想起沈砚之临出门前塞给她的玉佩:“若有难处,摸一摸『甜』字。”

“夫人到——”

通报声响起时,林小满正用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的凹痕。抬眼望去,漕帮夫人斜倚在美人榻上,身着蜀锦织就的石榴红裙,腕间金镯叮当:“久闻沈少夫人手艺精巧,今日可带了见面礼?”

“自然。”林小满掀开食盒,顿时奶香混着枣香弥漫开来。漕帮夫人挑眉,捏起一块“百子千孙饼”,却见饼团在指尖轻轻晃动——里面竟藏着机关。

“夫人请看。”林小满微笑着接过糕点,轻轻一捏,饼身裂开,露出里面用糖霜写的“多子多福,通商共赢”。漕帮夫人惊呼出声,金镯撞在食盒边缘,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是西域的『机关糕点』?”她盯着糖霜字,眼中泛起兴味,“我娘家侄儿最爱这些新奇玩意儿。”

“正是。”林小满从袖中取出个小纸包,“这是江南的桂花蜜,混着西域乳香,可做糕点馅料。若夫人喜欢,我明日让人送些去府上。”

漕帮夫人忽然握住她的手,指尖的金护甲擦过她腕间的糕点穗子:“少夫人可知,沈家商船占了漕帮三成生意?”

气氛骤然紧张。林小满听见身后沈砚之的呼吸声,想起他昨夜在书房说的话:“漕帮夫人爱面子,却也疼晚辈。”她轻轻掰开漕帮夫人的手指,将一块“相思糕”塞进她掌心:“这是给令郎的。”

糕团裂开,露出里面用红豆沙写的“心悦君兮”。漕帮夫人愣住——那是她儿子心上人的字迹。林小满笑着指了指窗外:“方才见一位穿月白襦裙的姑娘进了府,想必是……”

“你这丫头!”漕帮夫人笑骂着拍她手背,金镯晃出一片金光,“罢了,明日起沈家商船走『锦鲤道』,免了三成漕运税。”

回程的马车上,沈砚之望着林小满腕间的金镯子(漕帮夫人硬塞的见面礼),忽然握住她的手:“为何知道漕帮公子的心上人?”

“今早看见小厮拎着『福满记』的糕点往绣坊跑,”她晃了晃手里的帕子,上面绣着半朵未完成的桂花,“那帕子的针脚,和漕帮公子腰间的穗子一模一样。”

沈砚之轻笑,将她揽进怀里。马车驶过青石板路,林小满听见他心跳声混着车轮声,忽然想起漕帮夫人府中的锦鲤池——那些锦鲤争抢鱼食的模样,倒像极了沈砚之偷吃她糕点时的样子。

“砚之,”她仰头看他,发现他耳尖还红着,“以后行商,我也要帮忙。”

他低头看她,眼中映着午后的阳光:“好。但你只需站在我身后,递甜糕就好。”

林小满哼了声,却在他低头替她整理发簪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乳香——原来他方才偷用了她调馅料的香料。马车窗外,不知谁家的桂花落在他肩头,她伸手拂去,忽然觉得,这江湖商战,竟比做糕点还甜。

第五章账房密语

巳时初刻,林小满抱着一摞账本溜进账房。周嬷嬷教她的“查账三板斧”还在舌尖打转:“看流水、对库存、核月银”,可眼前的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像蚂蚁般爬动,看得她头晕眼花。

“少夫人可是在犯难?”沈砚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身上带着雨后的青草香,手里端着碗莲子百合粥,“先用些点心。”

粥碗里浮着几片桂花,林小满尝了一口,发现是她昨日教厨房做的“养颜甜汤”。她望着他袖口露出的“甜”字玉佩,忽然想起昨夜在他书房,看见的那叠“福满记”旧账本——原来他从三年前就开始匿名资助她。

“为何帮我?”她忽然开口,指尖摩挲着账本边缘,“我不过是个市井孤女。”

沈砚之放下粥碗,指腹擦过她眉心的褶皱:“因为你做的欢喜糕,是我吃过最甜的东西。”他转身打开紫檀木柜,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她历年的糕点方子,甚至包括她十三岁时写的“野莓松糕改良版”。

林小满愣住。那些方子她早以为遗失在破庙火灾中,却没想到被他收在这金贵的柜子里。她看着他取出算盘,指尖在算珠上拨弄,忽然想起周嬷嬷的话:“东家十岁就能背下江南所有商号的账本。”

“小满,”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浸了蜜的茶,“明日随我去蔗糖产地如何?”

她抬头,见他眼中有星光般的期待。窗外的阳光穿过窗棂,在他脸上织出金色的网,落在他后颈的痣上,像块融化的甜糕。林小满忽然伸手,替他拨正歪斜的算盘:“去可以,但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教我打算盘。”她晃了晃手中的鎏金算盘,珠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总不能每次查账,都劳烦东家替我算。”

沈砚之轻笑,从身后环住她腰,握住她的手拨弄算珠:“好。先学『一上一,二上二』……”他的呼吸落在她耳边,林小满觉得脖子发痒,却听见他低声道:“当年你在破庙写的谢帖,我还收着。”

她浑身僵硬——那是她饿了三日,用炭笔在破庙墙上写的“谢谢好心人”,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糕团。原来他早就知道,她就是那个被他救过的孤女。

“砚之你——”

“嘘。”他按住她拨算盘的手,指尖在她掌心写了个“甜”字,“有人来了。”

账房木门“吱呀”打开,周明礼的狗头军师探进头来:“沈东家,我家老爷想请您……”

话未说完,他便看见沈砚之环着林小满的腰,两人中间摆着算盘和甜汤,桌上还摊着“福满记”的糕点方子。军师脸色骤变,慌忙退出去:“小的、小的走错了!”

林小满耳尖爆红,想推开沈砚之,却被他攥得更紧:“慌什么?”他下巴抵着她发顶,望着军师落荒而逃的背影,“正好让他们知道,动你,就是动我沈砚之的逆鳞。”

她心跳如擂鼓,却听见他胸腔震动,传来低笑:“不过现在……”他松开她,退后半步,耳尖却红得滴血,“该教夫人打算盘了。”

林小满望着他慌乱中碰倒的粥碗,莲子滚落在账本上,忽然觉得,这账房里的数字,竟比她做的蜜饯还要甜。窗外的桂花香飘进来,混着他身上的乳香,她忽然想,若能每日在这账房里,和他一起拨算盘、吃甜糕,倒也不错。

第六章商船情浓

七夕前夜,林小满站在“甜香号”商船甲板上,望着水手们挂起的巧果灯。每盏灯上都画着她做的糕点,船头还摆着个巨大的“鹊桥酥”,酥皮层层叠叠,像真的鹊桥般精巧。

“少夫人,东家说让您试试这个。”小桃递来个锦盒,里面是件月白襦裙,裙摆绣着金色的糕团图案,腰间系着条红绸,上面用金线绣着“小满”二字。

她换上新衣,站在铜镜前,忽然想起沈砚之今早说的话:“今日只论私情,不论商号。”指尖抚过裙摆的糕团,她发现每朵糕花上都缀着细小的珍珠,像撒了把碎钻。

“好看。”沈砚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身着白色锦袍,腰间系着她送的“糕点穗子”,手里捧着个长匣,“给你的。”

匣中是支“九鸾金钗”,每只鸾鸟嘴里都衔着颗水晶糕点,轻轻晃动便发出清脆的响声。林小满想起上次在市集,她不过是多看了两眼,他竟让人照着做了支一模一样的。

“砚之,这太贵重了……”

“不及你万分之一。”他伸手替她插上金钗,指尖擦过她耳尖,“知道为何给船取名『甜香号』吗?”

她摇头,望着他眼中的柔光。甲板上的巧果灯忽然全部点亮,暖黄色的光映得他眉目柔和,像块融化的蜜糖。

“因为这艘船,要装满你的甜糕,”他从袖中取出地契,放在她掌心,“还有你的梦想。”

地契上写着“城西码头商铺”,面积足有三个“福满记”大。林小满攥着纸卷,喉咙发紧,忽然想起三年前,她在破庙许愿:“若能保住铺子,我愿用十年甜糕换。”

“砚之,你可知……”她抬头看他,却见他单膝跪地,手中托着个小盒,里面是块雕着糕点图案的玉牌,“这是……”

“江南沈家,见牌如见东家。”他望着她眼睛,声音坚定,“以后无论你想去哪里,做什么,这块玉牌都能护你周全。”

林小满忽然想起今早收到的信,周明礼在信里说:“万丰行愿以半价出售蔗糖,只求沈夫人美言几句。”她攥着玉牌,忽然明白,他给她的何止是一块玉牌,是整个沈家的底气。

“傻瓜,”她伸手拉他起来,却在这时,船身突然颠簸。她踉跄着撞进他怀里,玉牌掉在甲板上,露出背面的小字:“以甜为誓,永不负卿。”

沈砚之低头看她,眼中映着漫天星斗:“小满,其实我……”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烟花炸裂声。林小满转头望去,只见紫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开,竟像极了她做的“金缕流霞糕”。她听见水手们的欢呼声,忽然想起沈老太太说的话:“七夕放烟花的商船,会被月老看见。”

“砚之,”她指着银河,“你看,那两颗星星像不像在吃甜糕?”

他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却只看见她发间的金钗在火光中晃动,像极了她每次做糕时,眼里闪烁的光。沈砚之忽然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以后每一年七夕,我都陪你看星星,吃甜糕。”

林小满望着他认真的模样,忽然笑出声。她从袖中取出块“比翼双飞酥”,酥皮展开,竟是用糖霜画的两人牵手游街图。沈砚之接过酥饼,咬下一口,甜味混着夜风,直抵心底。

“好。”她靠在他肩头,望着“鹊桥酥”上的糖霜,忽然觉得,这世间最甜的糕点,不是用最好的蔗糖做的,而是和最在意的人分着吃的。

船身缓缓前行,巧果灯的光映在水面上,像撒了满河的碎甜糕。林小满听着沈砚之的心跳,忽然明白,她的“甜满人间”,早已不是梦——因为她的“甜”,就在身边。

第七章纸短情长

霜降那日,沈砚之的商船在码头汽笛长鸣。林小满攥着他的袖口,望着他玄色锦袍上的霜花,忽然想起昨夜他在书房写的密信:“京中权贵勾结万丰行,欲断我海上商路。”

“每日写封信,”她将一包糕点塞进他行囊,里面有“相思饼”“平安糕”,还有块特制的“千里酥”——夹层里藏着她绣的小太阳,“收到后务必回信,否则……”

“否则如何?”沈砚之挑眉,指尖捏起她耳坠上的糕点流苏,那是她用金线绣的“甜”字。

“否则我就……”她仰头看他,却在触及他眼底的温柔时,声音渐弱,“就再也不做你爱吃的杏仁酥。”

他轻笑,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夫人威胁人的样子,倒像个孩子。”汽笛再次响起时,他忽然从腰间扯下“甜”字玉佩,塞进她掌心,“带着这个,就像我在身边。”

商船缓缓离岸,林小满望着他立在船头的身影,直到他的锦袍化作小点,消失在晨雾中。怀中的玉佩还带着他的体温,她摸出袖中的信纸,上面写着今日要记的“糕点日记”:“卯时做了核桃酥,给门房老陈送了两块,他说像极了女儿嫁前的手艺。”

三日后,京城沈家别庄。

沈砚之捏着信纸,对着烛光轻笑。信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核桃酥”写成“核桃花”,旁边还画着个裂开的糕团。他指尖抚过“老陈”二字,想起那守卫曾在他幼时替他挨过三十大板,嘴角扬起极浅的笑。

“东家,该用膳了。”小厮捧着食盒进来,里面是京城名点“茯苓饼”,却被他推到一旁。沈砚之摸出袖中的“千里酥”,咬开后发现小太阳绣线已有些松散,露出里面的纸条:“今日给石榴树浇水,结了三颗小果子,等你来摘。”

他望着窗外的落叶,忽然想起沈家后院的石榴树——那是林小满嫁入后亲手栽的,她说“石榴多子,寓意吉祥”。指尖摩挲着纸条上的字迹,他忽然起身,走到书桌前铺纸研墨,笔尖落下时,却在“一切安好”后,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石榴。

江南府,沈家后厨。

林小满对着灶台叹气,锅里的“姜茶膏”熬得太稠,像块黏腻的黑糖。她想起沈砚之信中说“京城天冷,常犯旧疾”,忙往锅里加了勺蜂蜜,却不小心碰倒了装桂花的罐子。

“少夫人可是在想东家?”小桃捂着嘴笑,指着她围裙上的桂花,“这都撒了半罐子了。”

她耳尖发烫,将姜茶膏装进瓷罐,又往里面塞了块“暖身糕”——用姜汁、核桃和红糖做的,咬开后能看见细小的桂花碎。罐口用红绸扎紧,上面贴着她亲手画的“小心轻放”,旁边还画了个皱眉头的糕团,像是在叮嘱:“快喝,不许嫌苦。”

五日后,京城街头。

沈砚之攥着温热的瓷罐,站在雪地里轻笑。罐口的红绸被他摸得发皱,里面的“暖身糕”早已被他吃完,只剩罐底的桂花碎。他望着天上飘落的雪花,忽然想起林小满说过“雪像白糖”,于是伸手接了片雪花,放在舌尖——凉丝丝的,却仿佛带着她做的甜糕味。

“东家,万丰行的人在城西码头截货!”小厮的喊声打断思绪。沈砚之将瓷罐小心翼翼塞进怀里,指尖触到里面的纸条:“今日梦见你吃糕,嘴角沾了糖霜,我帮你擦了三次。”

他轻笑,眼底泛起冷光:“去告诉周明礼,”锦袍在风雪中扬起,“敢动我的甜,我就让他尝尝苦的滋味。”

江南的夜空中,林小满望着明月,将第三十封信塞进鸽笼。信纸上的字迹被泪水洇开,“今日桂花落了”后面,晕开小片墨团。她摸出沈砚之的玉佩,对着月光细看,忽然发现背面刻着行小字:“得卿为妻,胜过万贯。”

鸽群掠过夜空时,她听见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林小满摸了摸腰间的糕点囊,里面装着沈砚之寄来的“京城蜜饯”,虽已受潮,却甜得人心慌。她对着月亮轻笑,轻声道:“砚之,你何时能尝一口我新做的『月光糕』?”

雪落京城,沈砚之站在别庄屋檐下,望着南方的天空。手中的算盘拨弄着“甜香号”的货运路线,算珠碰撞声中,他忽然轻笑——因为他知道,在千里之外的江南,有个人正用甜糕,织就一张温柔的网,等他归来。

第八章甜糕救国

冬至前日,林小满收到加急信:“沈砚之被控垄断蔗糖,三日后问斩。”

信纸跌落在地,她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忽然想起沈砚之曾说:“江南蔗糖,七分在我手。”指尖捏紧“甜”字玉佩,她想起周明礼前日送来的密信,落款处盖着“京中权贵”的朱砂印。

“备马车,去万丰行。”她披上斗篷,往糕点囊里塞了块“黄连糕”——用三倍黄连汁做的,苦得能让人掉眼泪。

万丰行库房里,周明礼捏着茶盏冷笑:“沈少夫人今日怎有闲心来做客?”

“来送糕点。”林小满掀开食盒,里面摆着十二块“如意糕”,每块都点着血红的印子,“周东家可敢尝?”

他挑眉,捏起一块咬下,却瞬间脸色大变——糕点里混着粗盐和巴豆粉,又咸又涩,还带着股怪味。

“这是百姓们吃的『土糕』,”她盯着他扭曲的脸,“用麦麸、粗盐和野菜做的,周东家可喜欢?”

周明礼吐掉糕点,抓起茶盏漱口:“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林小满从袖中取出叠油纸,上面按满红指印,“江南百姓联名上书,证明沈家蔗糖价低质优。而你周明礼,”她逼近他,眼中燃起怒火,“往蔗糖里掺沙,抬高物价,害得百姓吃不起甜!”

库房外忽然传来喧哗声。林小满掀开窗帘,见成千上万百姓举着“沈氏仁商”的牌子,将万丰行围得水泄不通。她摸出怀里的“节节高糕”,对着人群喊道:“乡亲们!这是用麦麸做的甜糕,以后沈氏商号会以半价售卖,让大家都能吃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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