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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寒铃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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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暗涌初现

雕花窗棂外,梧桐叶被秋风卷得簌簌作响。江晚宁捏着青瓷汤匙,搅了搅碗中汤药,琥珀色的汤汁泛起细微泡沫,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这味道让她想起三年前,生母骤然离世那夜,也是这般令人不安的气息萦绕在鼻间。

“姑娘,世子今日又不肯喝药。”丫鬟翠屏垂眸站在榻边,指尖攥紧帕子,声音里满是担忧,“柳夫人说……”

“嘘。”江晚宁抬手止住她的话,目光扫向半开的房门。继母柳氏惯用的檀香从廊下飘来,清甜中带着冷冽,像极了她昨日赏给自己的翡翠镯子——表面温润,触手生寒。这种感觉让江晚宁不禁打了个寒颤,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瓷勺轻叩碗沿,发出清越声响。江晚宁起身时,袖口暗袋里的银针轻轻刺痛掌心。这是她今早刚从兄长药渣里挑出的,针尖在烛火下泛着青黑——分明是乌头之毒。乌头之毒,剧毒无比,这让江晚宁心中警铃大作,兄长的意外坠马,难道真的不是意外?

“宁儿在做什么?”柳氏的声音如春风般拂来,月白缎面绣着缠枝莲的裙摆扫过门槛。她身后跟着的嬷嬷捧着金丝楠木食盒,掀开时露出晶莹的百合莲子羹,甜香盖过了药味。柳氏今日的装扮格外精致,头上的珠翠在烛光下闪烁,仿佛在炫耀着她在侯府的地位。

“给兄长换药。”江晚宁垂眸福身,余光瞥见柳氏腕间新换的红珊瑚手串,正是上月她陪父亲去慈恩寺时求的平安礼。那时兄长尚未坠马,侯府的秋阳还暖得能晒化人。可如今,一切都变了,兄长昏迷不醒,侯府暗流涌动。

柳氏伸手替江临渊掖了掖被角,指尖在他苍白的手腕上多停留了一瞬:“渊儿自小身子弱,如今又遭此横祸……宁儿,你是嫡女,可得多替母亲分担些。”她的话语温柔,可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是,母亲说得是。”江晚宁盯着她指尖的红珊瑚,忽然想起生母临终前攥着自己的手,指甲缝里凝着暗红血渍——那是被人掐住咽喉时抠进皮肉的。这个画面在江晚宁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坚信生母的死绝不简单,而如今兄长的遭遇,或许和生母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谈话间,柳氏忽然注意到桌上的药碗:“这汤药怎么还没喝?翠屏,去把厨房新制的蜜渍金桔拿来,给世子润润口。”她的语气不容置疑,翠屏连忙应声退下,房门“吱呀”一声合拢。

江晚宁看着柳氏转身时,鬓边金步摇晃出细碎金光,忽然开口:“母亲近日常与舅父通信?前日兄长坠马时,舅父的马车正巧经过西角门……”这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啪!”柳氏的袖口扫翻了妆奁,珠钗滚落满地。她转身时已换上忧心忡忡的神色:“你这孩子,怎的尽听些下人的胡话?你舅父不过是送些药材来,难不成还能害你兄长?”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江晚宁的眼睛。

江晚宁弯腰拾簪,指尖触到一支镶珍珠的蝶形金钗——这是柳氏去年生辰时,父亲送的贺礼。她忽然想起方才在兄长枕下摸到的半片碎纸,上面“密道”“地契”几个字虽已被水渍晕开,却足够让她心惊。这些线索仿佛一块块拼图,正在逐渐拼凑出一个巨大的阴谋。

“是女儿失言。”她将金钗放回妆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只是兄长这病……太蹊跷了些。”江晚宁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她在试探,试图从柳氏的反应中找到更多线索。

柳氏忽然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惊人:“宁儿,你要记住,侯府的安稳比什么都重要。待你兄长痊愈,母亲自会替你寻门好亲事……”她的话语中带着威胁的意味,仿佛在警告江晚宁不要多管闲事。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柳氏骤然变色,松开手时,袖中滑落半片纸角——江晚宁眼尖,瞥见上面“灭口”二字,墨迹尚未干透。这个发现让江晚宁心跳加速,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触及到了阴谋的核心,而危险也正在逼近。

暮色渐浓时,江晚宁遣走翠屏,独自坐在梳妆镜前。银烛将她的影子投在屏风上,忽明忽暗,像极了那年生母咽气时,窗纸上晃动的树影。往事的痛苦回忆和如今的危机交织在一起,让江晚宁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她摸出藏在妆匣底层的血书,泛黄的宣纸上,母亲的字迹力透纸背:“柳氏与外戚勾结,图我侯府……”后半句被血渍浸透,无从辨认。这封血书是江晚宁这些年来坚持追查真相的动力,她发誓一定要为母亲和兄长讨回公道。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咚——咚——”两声,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雀儿。江晚宁吹灭烛火,将血书塞进衣襟,推开了后窗。夜风裹挟着秋雨扑在脸上,她裹紧青衫,顺着藤蔓滑到地面。远处柳氏的院落灯火通明,管事嬷嬷的叱骂声隐约传来:“仔细看着书房,别让不相干的人靠近……”这更让江晚宁确信,书房里一定藏着重要的秘密。

绕过回廊时,她忽然顿住脚步。月洞门处立着道黑影,宽肩窄腰,腰间佩着的不是侯府的双鱼玉佩,而是——“谁?”低喝声如淬了冰的利剑,黑影转瞬欺近,铁剑抵住她咽喉的瞬间,江晚宁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沉水香。不是柳氏的人,那会是谁?

她仰头望向来人,雨幕中,那人的飞鱼服绣春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分明是……锦衣卫?江晚宁心中一惊,锦衣卫为何会出现在侯府?是巧合,还是另有目的?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江晚宁原本就紧张的心情更加忐忑不安,她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勇敢地面对这一切,揭开真相,守护侯府,为母亲和兄长报仇。

第二章:雨夜交锋

铁剑寒气顺着脖颈渗入骨髓,江晚宁强压下战栗。雨丝斜斜掠过那人下颌,她借着月光看清对方眉眼——剑眉斜飞入鬓,眼尾微挑,鼻梁高挺如削,薄唇紧抿成锋利的弧线,带着锦衣卫特有的肃杀之气。

“深夜擅闯内院,该当何罪?”男人声线低沉,透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他扫过江晚宁单薄的青衫,目光突然落在她腰间晃动的玉佩上——那是枚羊脂白玉雕琢的并蒂莲,正是靖安侯府嫡女的信物。

江晚宁喉间微动,冰凉的剑刃随即又逼近半寸。她忽然轻笑出声,刻意放软语调:“这位大人怕是认错人了,我不过是……”

“住口!”男人突然扣住她手腕,内力震得她藏在袖中的银针“叮”地坠落。借着银针坠地的声响,江晚宁迅速抬腿踢向对方膝盖,却被男人侧身躲过,反手将她按在墙上。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好!柳夫人的暗卫来了!”江晚宁压低声音,“大人若想查柳氏罪证,此刻与我缠斗,怕是要功亏一篑。”

男人动作微滞,就在这瞬间,三道黑影已持着淬毒短刃袭来。他旋身将江晚宁护在身后,绣春刀出鞘,寒光与雨夜交织成一片银网。暗卫们配合默契,呈三角阵型将两人围住,为首的疤面汉子狞笑:“小贱人,竟敢偷听夫人机密!”

江晚宁趁乱摸出怀中的迷魂香,却被男人一把夺过:“蠢货,风朝这边吹!”他挥刀逼退一人,另一只手扯开衣襟下摆,迅速将香料裹住。江晚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慌乱中险些害了两人。

混战中,男人突然闷哼一声。江晚宁定睛看去,只见他左肩被划开一道血口,暗红的血渗进飞鱼服。不知为何,她心里竟涌起一丝担忧,脱口而出:“往东,有间废弃柴房!”

两人且战且退,终于躲进柴房。男人反手闩上门,踉跄着靠在墙上。江晚宁借着透进窗棂的月光,看到他伤口泛着诡异的青黑色——暗卫的刀上有毒!

“别动。”她迅速撕下裙摆布条,“柳氏的心腹惯用鹤顶红混着见血封喉,若不想毒发身亡,就乖乖听话。”

男人挑眉:“你倒是懂毒。”话虽如此,却没躲开她伸来的手。江晚宁凑近时,闻到他身上混着铁锈味的沉水香,温热的呼吸扫过他受伤的脖颈,让男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我母亲……”江晚宁手下动作不停,声音却冷了几分,“就是被这毒害死的。”她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倒出颗褐色药丸塞进他嘴里,“这是解药,但你最好别乱动,三日内伤口不能沾水。”

外面传来暗卫的搜捕声,两人靠得极近,几乎能听见彼此心跳。男人忽然开口:“谢云舟,锦衣卫千户。你又是何人?”

“江晚宁,靖安侯府嫡女。”她直视着他的眼睛,“方才大人也听见了,柳氏想杀我灭口。不如我们做笔交易——你护我查清真相,我助你拿到柳氏勾结外戚的证据。”

谢云舟盯着她,目光锐利如鹰。就在江晚宁以为他要拒绝时,他忽然轻笑一声,牵动伤口闷哼出声:“好。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你敢耍我……”

“那便一起葬身侯府。”江晚宁打断他,起身时裙摆扫过他的靴面。远处传来柳氏气急败坏的怒吼,她透过柴房缝隙望去,只见柳氏举着灯笼,身后跟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家丁。

“从密道走。”江晚宁转身时,谢云舟已捂住伤口站起。两人借着夜色掩护,悄悄绕到假山后。江晚宁推开一块刻着莲花的石板,露出漆黑的洞口:“这是母亲留给我的退路,直通城西……”

“等等。”谢云舟突然拽住她手腕,将她抵在假山上。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江晚宁浑身僵硬,却听见他低声道:“有人。”

话音未落,三支弩箭破空而来,擦着谢云舟的发梢钉在石壁上。江晚宁反手甩出银针,暗处传来一声闷哼。谢云舟趁机拉着她滚进密道,在石门关闭的瞬间,她看见柳氏狰狞的面孔——对方举着弓箭,眼中满是杀意。

密道里漆黑一片,江晚宁摸索着点燃墙上的油灯。昏黄的光线中,谢云舟靠在墙上,脸色苍白如纸。方才的打斗让他伤口裂开,鲜血浸透了布条。

“坐下。”江晚宁扯下他的外袍,露出精瘦结实的胸膛。谢云舟想要阻拦,却被她瞪了一眼:“再乱动,神仙也救不了你。”她重新替他包扎伤口,动作轻柔却不失利落。

谢云舟盯着她低垂的眉眼,忽然开口:“你就不怕我是柳氏的人?”

“怕。”江晚宁头也不抬,“但比起被柳氏害死,我更愿意赌一把。”她系紧布条,抬头时才发现两人靠得极近,几乎能看清对方睫毛上未干的雨珠。

密道深处传来滴水声,谢云舟移开目光,嗓音有些沙哑:“走吧。出了密道,我派人送你去……”

“我要回侯府。”江晚宁打断他,“柳氏书房里一定藏着账本,那是她勾结外戚的铁证。”她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我不能让母亲和兄长白白受苦。”

谢云舟沉默片刻,伸手替她拂开额前碎发:“好,我陪你去。不过下次,换我来保护你。”他的动作自然得仿佛早已重复过千百次,江晚宁心头一颤,别开脸往密道深处走去,心跳却快得不受控制。

两人在密道中摸索前行,谁也没有注意到,暗处的角落里,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那人摸出怀中的信鸽,颤抖着写下:“计划有变,江晚宁与锦衣卫勾结……”

第三章:密室迷情

密道尽头的机关门被推开时,潮湿的夜风裹挟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江晚宁警惕地探出头,确认柳氏的人已撤离后,才示意谢云舟跟上。两人贴着墙根摸向柳氏的书房,谢云舟的伤口虽暂时止住血,额角却仍不断渗出冷汗,脚步也有些虚浮。

“歇会儿吧。”江晚宁拽住他的衣袖,“你这样硬撑,等会儿怎么应对突发状况?”她将他拉进一处废弃的偏房,从怀中掏出半块未吃完的桂花糕递过去,“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谢云舟看着她递来的糕点,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堂堂侯府嫡女,竟像个小耗子似的藏吃食。”话虽如此,他还是接过糕点,咬下一口时,甜腻的桂花香气在口中散开,恍惚间竟让他想起了儿时母亲做的点心。

江晚宁白了他一眼,正欲开口,突然听见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她眼疾手快地捂住谢云舟的嘴,将他拽到屏风后。两人紧贴着躲在暗处,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江晚宁能清晰地感受到谢云舟剧烈的心跳。

“柳夫人说了,重点搜查西厢!”两个家丁的声音从窗外飘过,“那小贱人若是敢回来,定要她……”话音未落,脚步声已渐渐远去。

江晚宁松了口气,正要抽回手,却被谢云舟反握住。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方才为何不趁机推开我?”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

江晚宁脸颊发烫,挣扎着想要抽回手:“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她别过脸,却听见谢云舟轻笑出声,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我没开玩笑。”

气氛瞬间变得暧昧起来,江晚宁心跳如擂鼓,正不知如何回应时,谢云舟却已松开手,恢复了往日的冷峻:“走吧,书房就在前面。”

两人悄悄摸进柳氏的书房,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檀木书案上,映出半卷未写完的信笺。江晚宁快步上前,翻找着抽屉里的账本,谢云舟则守在门口警惕地望着四周。

“找到了!”江晚宁压低声音,从暗格里摸出一叠泛黄的账本,“这些记录着柳氏与她兄长私吞官银的证据……”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亮起一片火把,柳氏尖锐的声音随之传来:“小贱人,我看你这次还往哪逃!”

谢云舟迅速拉过江晚宁,将她护在身后:“从密道走,我挡住他们!”

“不行!”江晚宁拽住他的衣袖,“密道入口已经暴露,我们得另寻出路。”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上的山水画上——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一幅画,记得小时候母亲曾说过,画后藏着……

“跟我来!”江晚宁掀开画轴,露出后面的暗门。两人刚躲进去,柳氏便带人踹开房门,怒喝声在空荡的书房回响:“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暗门后的密室里,空气沉闷得让人窒息。江晚宁摸索着点燃壁灯,昏黄的光线中,谢云舟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你怎么样?”江晚宁蹲下身,伸手探他的额头,烫得惊人。她这才发现,谢云舟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毒似乎已经侵入五脏六腑。

“别管我……”谢云舟虚弱地推开她的手,“你自己先走。”

“闭嘴!”江晚宁红着眼眶,从怀中掏出仅剩的半瓶解药,“把药喝了!”她强行掰开谢云舟的嘴,将药灌了进去。

谢云舟咳嗽着,嘴角溢出一丝药汁:“傻丫头……值得吗?”他望着江晚宁焦急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陌生的暖意,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江晚宁没理他,低头替他重新包扎伤口。密室狭小,两人几乎是紧贴着,谢云舟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别动。”江晚宁察觉到他的异样,抬头时,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谢云舟望着她水润的眼眸,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鬼使神差地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江晚宁浑身僵硬,想要躲开,却被谢云舟轻轻按住后脑。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晚宁,我……”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柳氏气急败坏的怒吼:“继续搜!一定在这附近!”两人猛地回过神,江晚宁慌乱地推开谢云舟,站起身整理裙摆:“先想办法出去吧。”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谢云舟也站起身,强撑着身体走到密室尽头,那里有扇狭小的通风口,勉强能容一人通过。“你先走。”他转头看向江晚宁,眼神坚定。

江晚宁刚要反驳,却被谢云舟不容置疑的眼神打断。她咬咬牙,踩着谢云舟的肩膀爬上通风口,转头对他说:“你一定要跟上!”

谢云舟看着她消失在通风口,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他握紧手中的绣春刀,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而此刻的江晚宁,心中却满是担忧,她知道,谢云舟的伤势严重,而外面,柳氏的人正虎视眈眈……

第四章:险象环生

江晚宁在通风管道中艰难爬行,铁皮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她每挪动一寸,都担心惊动外面的柳氏党羽。终于爬到出口,她轻轻推开盖板,借着月光辨认方向——这里是侯府西北角的马厩,距离正门不过百米。

但就在她准备跳下时,一声马嘶划破夜空。守夜的家丁举着火把循声而来,江晚宁心下一紧,慌乱中踩空,整个人直直坠落。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了她。

“嘘——”谢云舟捂住她的嘴,将她护在草料堆后。他的气息灼热,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显然是刚从柳氏的包围中杀出。江晚宁这才发现,他的右臂又添了一道伤口,鲜血正顺着指尖滴落。

“你疯了?!”江晚宁压低声音,“伤成这样还来冒险!”

“你以为我放心得下?”谢云舟扯下腰间布条随意缠住伤口,“柳氏已经派人封锁了所有出口,我们得另寻出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马厩里的马车,“或许可以伪装成送菜的小厮混出去。”

两人正商议间,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马厩这边有动静!仔细搜!”柳氏的贴身嬷嬷尖着嗓子喊道。谢云舟脸色一变,拉着江晚宁躲进马车底部。

木板缝隙间,江晚宁看到几双绣鞋停在马车旁。柳氏的声音阴冷如蛇:“我就知道你这小贱人跑不远。给我把马车拆了!”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更夫的梆子声,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惊呼:“走水了!东跨院走水了!”柳氏咒骂一声,带着众人匆匆离去。谢云舟和江晚宁对视一眼——定是有人故意纵火引开柳氏的注意力。

“不管是谁,我们得抓紧时间。”谢云舟从马车下爬出,却因失血过多险些摔倒。江晚宁急忙扶住他,这才发现他额头滚烫,显然是毒发加剧。

两人趁着混乱来到后厨,换上小厮的粗布衣裳。谢云舟将账本塞进怀里,正要往府门走,却被一声厉喝拦住:“站住!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

是柳氏的心腹管家。他狐疑地打量着两人,目光落在谢云舟苍白的脸色和江晚宁藏在袖中的玉佩上:“这玉佩……是嫡小姐的!来人,抓刺客!”

谢云舟反应极快,绣春刀出鞘抵住管家咽喉:“不想死就闭嘴。”他转头对江晚宁说:“你先走,我拦住他们。”

“我不走!”江晚宁从袖中甩出银针,精准刺中管家身后两个家丁的穴位,“要走一起走!”她扶住摇摇欲坠的谢云舟,往府门方向跑去。

眼看就要冲出侯府,柳氏带着一群家丁追了上来。她手中握着长剑,眼中满是杀意:“江晚宁,你以为能逃得掉?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谢云舟将江晚宁护在身后,强撑着站直身体:“柳夫人,私自杀害朝廷命官,你就不怕株连九族?”他亮出腰间的锦衣卫腰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柳氏愣了一瞬,随即大笑起来:“锦衣卫又如何?今夜过后,谁知道你们来过侯府?给我上!”

混战中,谢云舟的伤势愈发严重,每一招都显得力不从心。江晚宁心急如焚,突然想起母亲生前教过的暗器手法。她摸出怀中的梅花镖,趁乱掷向柳氏。

柳氏侧身躲过,却被谢云舟抓住破绽,一刀砍在她肩头。柳氏惨叫一声,踉跄后退:“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她捂着伤口,带着残部仓皇逃走。

谢云舟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江晚宁扑过去抱住他,眼泪夺眶而出:“谢云舟,你醒醒!你不能死!”她颤抖着从怀中掏出最后一颗解药,塞进他嘴里。

远处传来官兵的脚步声,谢云舟艰难地睁开眼,虚弱地笑了笑:“别哭……我们安全了。”他伸手想要擦掉江晚宁的眼泪,却无力地垂落。

江晚宁紧紧抱住他,哽咽道:“你要是敢死,我就……我就……”她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却死死抱着谢云舟不松手。

官兵赶到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一个浑身是血的锦衣卫千户被侯府嫡女紧紧护在怀里,少女眼中的坚定与恐惧交织,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谁也不能再从她身边夺走重要的人。

第五章:迷雾渐散

官兵的火把照亮了侯府门前的青石阶,江晚宁将谢云舟护在身后,掌心的冷汗浸透了他染血的衣襟。为首的百户看到谢云舟腰间的锦衣卫腰牌,神色骤变,立刻命人抬来软轿:“谢大人!卑职救驾来迟!”

“封锁侯府。”谢云舟靠在江晚宁肩头,勉力支撑着下达命令,“柳氏勾结外戚的账本在我怀中,速交刑部……”话未说完,眼前一黑,彻底昏厥过去。

江晚宁攥紧他的手,随官兵一同前往太医院。马车颠簸中,她回想起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仍心有余悸。柳氏临走前那怨毒的眼神,仿佛预示着这场争斗远未结束。

太医院内,太医们忙作一团。江晚宁守在门外,看着血水一盆盆地端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直到卯时三刻,为首的太医终于掀开帘子:“谢大人命悬一线,不过毒性已清,只要熬过今晚……”

江晚宁踉跄着扶住门框,忽然想起谢云舟昏迷前的那句“别哭”。她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摸出块帕子擦去泪痕,转身对守在一旁的百户道:“柳氏余党未除,我需回侯府安置兄长。”

回到侯府时,晨光刺破云层。柳氏的院落已被查封,管事嬷嬷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江晚宁径直走向兄长的房间,却在门口撞见匆匆赶来的父亲。靖安侯面色阴沉,手中捏着从柳氏书房搜出的账本。

“宁儿,你为何瞒着我?”父亲声音发颤,“你母亲的死,渊儿的坠马……”

江晚宁扑通跪地:“女儿无能,未能早些查明真相。但柳氏恶行累累,证据确凿,还望父亲主持公道!”她将母亲的血书呈上,字迹虽已模糊,却字字泣血。

靖安侯看着血书,老泪纵横。他颤抖着扶起女儿:“是为父糊涂,竟让奸人在府中肆虐多年!”

话音未落,下人来报:“老爷!柳氏带着娘家侍卫包围了侯府,说要讨个说法!”

江晚宁握紧拳头,眼中闪过寒光:“来得正好。”她转身吩咐翠屏:“去请谢大人的手下,就说柳氏谋反证据确凿,此刻正在侯府!”

侯府大门外,柳氏披着玄色斗篷,身后数十名侍卫手持长枪。她脸上缠着白布,只露出一只通红的眼睛,状若疯魔:“江崇山!你纵容女儿勾结外人,诬陷继母,今日若不给个交代,我便……”

“便怎样?”江晚宁缓步走出,手中高举账本和血书,“柳氏,你私吞官银、谋害主母、意图谋反,铁证如山!”

柳氏脸色骤变,转头对身后喊道:“给我杀了这贱人!”话音未落,马蹄声由远及近,谢云舟带着锦衣卫飞驰而来。他脸色依旧苍白,却强撑着端坐在马上,绣春刀出鞘时寒光凛凛:“柳氏及其党羽,意图谋反,奉皇命缉拿归案!”

柳氏的侍卫见状,顿时作鸟兽散。柳氏踉跄后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不可能……这一切都是假的!”她突然拔出腰间短刀,疯了似的冲向江晚宁。

千钧一发之际,谢云舟掷出手中飞镖,正中柳氏手腕。柳氏惨叫着跪倒在地,被锦衣卫团团围住。她望着江晚宁,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你以为赢了?告诉你,你母亲的死,可不止我一人……”

“你说什么?!”江晚宁冲上前,却被谢云舟拦住。

“先押入大牢。”谢云舟低声道,“来日再审。”他转头看向江晚宁,目光中带着一丝担忧——柳氏的话,显然让她乱了心神。

当夜,江晚宁守在兄长床边,看着他日渐好转的脸色,心中却愈发沉重。母亲的死背后,究竟还有什么秘密?她望向窗外的明月,下定决心——哪怕前方迷雾重重,她也要查出真相。

而此时的谢云舟,正在书房审阅柳氏一案的卷宗。烛火摇曳中,他抚摸着胸口的伤口,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不知从何时起,那个倔强的侯府嫡女,已悄然住进了他的心里。

第六章:暗流再起

柳氏入狱后的第三日,侯府张灯结彩筹备着江临渊的康复宴。江晚宁站在铜镜前,任由翠屏为她簪上珍珠步摇,目光却始终落在案头那封密信上——今早刚收到的飞鸽传书,信纸边缘染着淡淡的沉香,正是柳氏惯用的香料。

“姑娘,谢大人派人送了这对玉镯。”翠屏捧着红绸锦盒,镯子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说是……给未来谢家主母的贺礼。”

江晚宁指尖一颤,簪子差点划伤脸颊。她想起昨夜谢云舟在月下的告白,男人握着她的手,声音比绣春刀还烫:“等了结此案,我便向侯爷提亲。”可此刻,那封密信上潦草的字迹却如冷水浇头:“你生母之死,与宫中淑妃有关。”

“收起来吧。”江晚宁强压下心绪,转身时正看见父亲站在门口。靖安侯手里攥着刑部的公文,脸色凝重:“宁儿,柳氏在狱中自尽了。”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江晚宁冲出去,只见江临渊扶着门框,瓷碗的碎片溅了满地,兄长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恐:“我听见了……母亲是被人害死的?”

江晚宁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兄长,余光瞥见角落里闪过一抹熟悉的紫色衣角——那是淑妃娘家的服饰纹样。她心中一凛,转头吩咐翠屏:“去请谢大人,就说侯府有急事相商。”

戌时三刻,谢云舟带着暗卫匆匆赶来。他径直走向江晚宁的书房,靴底碾过满地月光:“柳氏的死有蹊跷,狱卒说她临终前一直在喊……”

“淑妃娘娘饶命?”江晚宁展开密信,烛火将“淑妃”二字映得通红,“今早收到的,信鸽脚上绑着这个。”她举起一枚刻着并蒂莲的银铃——正是生母生前从不离身的信物。

谢云舟脸色骤变,猛地握住她的手:“你不能涉险。淑妃背后是权倾朝野的王家,连陛下……”

“那我母亲就白死了?”江晚宁抽回手,眼眶发红,“谢云舟,你总说要护我周全,可有些仇,我必须亲手报。”她打开妆奁,取出一套侍卫服饰,“明日宫宴,我要混进去。”

谢云舟还要阻拦,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翠屏脸色惨白地撞开门:“姑娘!世子……世子被人掳走了!”

两人冲到江临渊的房间,只见桌上留着带血的字条:“想救人,子时三刻,城郊破庙。”江晚宁攥着字条的手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谢云舟立刻握紧绣春刀:“我带人去追,你留……”

“少废话。”江晚宁将银铃塞进他手中,“王家的人敢动我兄长,这笔账,我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城郊破庙中,腐木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江晚宁举着火把踢开破门,火光照亮角落蜷缩的身影——江临渊的衣袖已被鲜血浸透,却仍死死护着怀中的木盒。

“把东西交出来!”蒙面人抽出弯刀,刀刃抵在江临渊咽喉,“当年你母亲就是不肯交出……”话音戛然而止,一支银针破空而来,正中他的手腕。谢云舟带着暗卫从屋顶跃下,绣春刀划出一道银光。

混战中,江晚宁趁机扑向兄长。江临渊颤抖着打开木盒,里面是半块刻着“淑”字的玉佩。就在这时,庙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数十名黑衣侍卫举着灯笼将破庙包围,为首的女子身披金线斗篷,面容与柳氏竟有几分相似——正是淑妃的贴身女官。

“江晚宁,你还真是不死心。”女官冷笑一声,手中软鞭甩出破空声,“当年就是你母亲发现了淑妃娘娘的秘密,这才……”

“住口!”江晚宁红了眼,摸出怀中的梅花镖。可还未等她出手,谢云舟已如鬼魅般掠过,刀刃抵住女官咽喉。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女官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子时已过,你们以为,宫宴上还会太平吗?”

江晚宁心中猛地一沉,转头看向谢云舟。男人的脸色同样难看——他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此刻宫中,淑妃恐怕早已布下杀招。

第七章:宫宴惊变

寒夜的风卷着细雪掠过宫墙,椒房殿内却暖意融融。淑妃身着赤金翟纹霞帔,指尖轻轻摩挲着案上的密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殿外传来礼乐声,正是宫宴开始的时辰,而她早已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中,织好了一张致命的罗网。

江晚宁与谢云舟快马加鞭赶到宫门前时,宫宴已经开始半个时辰。两人换上提前准备好的内侍服饰,混在送酒水的队伍中进了宫。长廊上,宫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沉香,与那封神秘密信上的气味如出一辙。

“小心。”谢云舟低声提醒,伸手将江晚宁护在身后。前方不远处,一队侍卫正押着几个宫女走过,其中一个宫女的眼神与江晚宁对视了一瞬,突然奋力挣脱侍卫,朝她扑来:“小姐!淑妃要……”话未说完,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直钉入宫女咽喉。

江晚宁瞳孔骤缩,那宫女竟是她安插在宫中的眼线。谢云舟迅速揽住她的腰,躲进一旁的廊柱后。箭雨过后,四周重归寂静,唯有雪落在地上的簌簌声。

“他们在引我们入局。”谢云舟握紧绣春刀,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但我们别无选择。”

两人沿着偏僻的小径,悄悄靠近举办宫宴的乾元殿。殿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透过雕花窗棂,江晚宁看到淑妃正笑盈盈地给皇帝斟酒,而她的兄长,户部尚书王崇,则坐在群臣首位,眼中满是得意之色。

“淑妃娘娘有旨,宣靖安侯府嫡女江晚宁觐见!”尖锐的太监嗓音突然响起,惊得江晚宁浑身一颤。谢云舟脸色大变,正要阻拦,却见数十名侍卫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晚宁,莫怕。”谢云舟将她护在身后,绣春刀出鞘,寒光闪烁,“有我在。”

江晚宁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衣装,缓步走向乾元殿。殿门缓缓打开,明黄色的灯光洒在她身上,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殿内群臣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带着好奇、疑惑,还有隐隐的敌意。

“江晚宁,你可知罪?”淑妃端坐在凤椅上,声音冰冷如霜。她抬手示意宫女呈上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竟是一封伪造的书信,上面赫然写着江晚宁勾结外敌,意图谋反。

江晚宁心中一沉,却面不改色:“娘娘,这封信分明是伪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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