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叙白接到林镜棠电话时,他正急着拦住酒店的保洁员,问对方有没有看到一个个子高高,长得很漂亮的女孩。
“……她穿着漂亮的裙子,头发长长的,皮肤很白,虽然很漂亮,但是却不爱笑……”
还没等周叙白说完,保洁员就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嘴,示意周叙白是个聋哑人。
周叙白低低地说了声“抱歉”继续往前找人。
林镜棠的电话就在这时打来。
林镜棠的声音雀跃:“周叙白我和你说,我有个超级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我用八百块的价格买到了一块辣绿色的玉观音!绝对是你想不到的品质!我自己也没想到,我今早本来只是来碰运气的,没想到摊主和我说她急着变现,我就使劲砍价,我真没想到……”
听到林镜棠声音后刚落下的心脏又悬到了嗓子眼,周叙白让林镜棠先在市场等他,他马上就到。
刚进了市场,周叙白就看见一抹白色的身影。
女孩今天穿了件白色的棉布裙,斜挎着布包,见到了周叙白后就兴高采烈地冲他挥手,像一只即将展翅的小鸟。
来之前他是带着怨气的,他本想好好的“质问”她为什么出门之前不和他说一声,没想到林镜棠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
林镜棠说:“先吃早饭。”
周叙白接过塑料袋,原先的恨意在女孩的笑容中消弥。
他的病又好了点。
周叙白不情愿地咬了口奶黄包:“今天出门怎么不叫我?”
林镜棠给两人各买了一杯袋装的牛奶,她扔给周叙白一袋,将手里的那袋牛奶咬破了口子,拿出吸管插进去:“我看你睡得和猪似的,没忍心。”
周叙白没有林镜棠房间的房卡,但林镜棠有周叙白房间的房卡。
为了方便她随时找他。
也为了方便她随时想睡他。
想到今早林镜棠悄悄的进自己房间,自己却没醒,周叙白免不了有些遗憾。
如果自己醒了,她或许会愿意在充满他气味的地盘多坐一会儿。
周叙白眼疾手快地抢过林镜棠的牛奶,猛地吸了一大口。
“我原谅你了。”眼见林镜棠要发火,周叙白忙将自己手里未开封的牛奶扔给林镜棠,“你知道你将我扔在宾馆这件事对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吗?”
手心里的牛奶被周叙白暖得温热,她看见周叙白嫌弃地将牛奶袋里吸管拿出来,扔了出去。
周叙白咬住林镜棠用嘴撕开的口子,直接喝了起来。
林镜棠心跳莫名其妙变快了起来。
两人接过数不清的吻。高二跨年的时候在人山人海的夫子庙,老城墙上彩纸做的灯笼繁华璀璨,周围的光影绰绰,两人躲在人群中蜻蜓点水似的接吻,却让女孩的脸变成了丹红色的灯笼。
周叙白浑然不知道对方心里的独角戏,他想起了一个过时的笑话问林镜棠:“你信不信你现在一刀扎进我的胸腔里我能毫发无伤?”
林镜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反应过来,慢半拍的思考想自己为什么要拿刀扎周叙白。
林镜棠神情茫然:“为……什么?”
周叙白捂住胸口,漾起的酒窝格外欠揍:“因为起床没看见你,所以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周叙白。”林镜棠深深地叹息,“你真特么有病。”
“天气预报说广州这几天有雨但是没下,你知道为什么吗?”林镜棠说,“因为你把我给整无语了。”
有了周叙白的天使投资,林镜棠拿货显然不像前几天那么束手束脚了。
熟悉的摊主见到了周叙白,将压箱底的好货全搬了出来,周叙白领着林镜棠坐在摊位上,一个一个挑,一个一个选。
有的玉石虽然品质好,但大众不一定买账,相反有的因为雕工精致,样式新颖,会被人一眼就挑中。
林镜棠特地买了个天蓝色的小笔记本,一边听周叙白讲课一边认真写下知识点。
像极了高中生听课的样子。
“其实忘了也没什么。”周叙白说,“反正来日方长,你随时都可以问我。”
林镜棠没上这个当:“回南京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我各自安好,你不打扰我就是晴天。”
周叙白问她:“那我的投资呢?”
林镜棠说:“给我个银行账户和收货地址,我每个月会准时将你要的账本和钱给你。”
周叙白摇头:“我不。”
我就要看着你,我就要赖着你。
林镜棠的笔尖在纸上写得飞快,总算说了句人话:“你带我入行我已经很感激了,我要是再得寸进尺依赖你,那就是我不识好歹了。”
对面的人蓦然沉默,林镜棠抬头,好奇地看着他。
周叙白勾唇,认真地看着她,问:“那你能不能多不识好歹几次?”
下午的时候江凛打电话过来,说自己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林镜棠起身要走,知会周叙白自己要去接小凛,周叙白挑眉,也跟着起身,问林镜棠江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林镜棠刚开始也讶异,虽然广州各地风俗不一样,但很少有哪家丧事办了几天就结束的。林镜棠刚想询问,又想起江凛妈妈是北方人,是跟着阿志结婚后才来到广州的。
林镜棠要打道回宾馆:“我都要忘了小凛是北方人。怪不得他的鼻梁那么挺。”
周叙白去回忆记忆里的江凛。
他与江凛接触不多,只记得送林镜棠到家楼下的时候总会遇到一对小屁孩,女孩稍稍高点,到他的胸口,男孩剃了平头,夏天的时候光着瘦柴的上半身,满眼敌意地怒视着他。
周叙白问林镜棠:“你觉得他好看吗?”
林镜棠想都没想:“当然好看啊。”
岭南之地不养人,小凛虽然算半个广州人,但五官丝毫不受本地人影响,高大的身材,棱角分明的脸倒像胶东半岛的帅哥。
“那我和他相比呢?”周叙白试探着问道,“谁更帅点?”
林镜棠去端详周叙白的脸,周叙白曾提起过自己的父母都是苏州人,自己在苏州念到了小学才转学到南京,成了金陵子弟。
在南京生活了多年的林镜棠发现本地的富家公子皮肤都很白,周叙白也不例外。
男人的双手环胸,右手手指轻点在胳膊上,哪怕这些天的折腾,TOM FORD的衬衫也整洁得没有一丝褶皱。
广州天热,男人却始终着长袖,整洁的袖口直到手腕,正经得一丝不苟。
林镜棠起初以为他在广州有正式的应酬,后来才发现并没有。
她想起那天在他手腕上看到了伤口,忍不住欲言又止。
周叙白的长眉微挑,细长的眼眸饶有趣味地盯着她,似乎还在等她的答案。
她并没有打算参与他的生活。
所以他就算在广州的街上.裸.奔也不关他的事。
林镜棠反问他:“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周叙白去撩自己额前落的碎发,“校草,听着就是这个学校的风云人物,感觉走到哪都有小姑娘追着送巧克力。最重要的是,听起来和校花很配。”
“嗯……你和他不是一样的风格。”林镜棠手撑着头,严谨地措词,“他没你这么……马蚤包。”
“精致”这个词可替代性有很多,林镜棠偏偏选了“马蚤包”。
“不行!换一个!”
周叙白当即就要搂过林镜棠的脖子,逼着她重新形容。
周叙白小孩子似的赖皮:“夸我好看夸我帅,夸我是天下第一大帅哥!”
结果林镜棠和泥鳅似的,刚沾了手就滑走,眼看抓不住了,周叙白长腿一迈,将女孩拦腰抱起,扛在了自己腰上。
林镜棠急得两腿乱甩,她手握成拳去捶周叙白的背:“周叙白,你神经病!你放开我!”
“我就是有病,你有本事就把我治好。”周叙白抱着她在原地转圈,让她安分点:“你可以捶得再大力些,正好替我舒缓一下这两天紧张的肩颈肌肉。”
女孩的体重很轻,轻到他的肩膀上毫无压力,只不过对方被警告后依旧不肯老实。
周叙白伸手就去揍林镜棠的屁股,轻轻拍了好几下后林镜棠终于尖叫着求饶,让周叙白将自己放下来。
周叙白问她:“知道错了?”
林镜棠生怕周叙白手滑,将自己摔在地上,于是紧紧抱着他的脖子:“知道了知道了!”
周叙白满意了,于是将林镜棠放下。
林镜棠脚刚落地就忘本,吵闹着追着周叙白打,却在后者转身的时候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江凛。
男孩神色冷清,脸上是连着几天没睡好的疲倦,淡淡的乌青色黑眼圈让他显得有些颓废。
江凛显然也看见的林镜棠,漆黑的瞳孔动了一下,轻轻地叫了声:“姐姐。”
发黑的火盆里是刚放进去的黄纸,火舌舔舐了干燥,瞬间沸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