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车内空间悄然无声,诡异的寂静宛如毒蛇,在四人之间冷冷穿梭。
被赶鸭子上架坐到副驾驶的林镜语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林镜棠被挤在江凛与周叙白之间,三个人脸上的表情各异,各有各的“生动”。
“姐。”林镜语浑身不自在,她试图与林镜棠搭话,携手破开车厢里这层寒冰,“你和周……先生是碰巧在广州遇到的吗?”
“这么多年没见,小语不用叫得这么生份,叫我叙白哥哥就好,也可以叫我周叙白,叙旧的叙,白色的白。”
坐在林镜棠右手边的周叙白往前凑了凑,对林镜语道:“另外我们不是碰巧遇到的。我是在知道你姐去广州后特意跟过去的。”
林镜棠纳闷道:“你怎么知道她会去广州的呢?”
周叙白故弄玄虚地竖起一根手指:“这个不能告诉你,这是我和你姐的小秘密。”
江凛深看了最边上的周叙白:“你和她应该没有那么熟吧。”
周叙白斜睨了江凛一眼:“小孩不要打听大人之间的关系,这是我和你姐之间的事情。”
都说男人是最懂如何气死男人的,林镜语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周叙白刻意加重了“你姐”这两个字。
果不其然,身旁的江凛脸色瞬间不好看起来。
林镜语求救地看了一眼林镜棠,希望她能出面解释几句,然而后者始终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林镜语绝望地回头。
身旁的裴准始终专心开车,好像后面发生的闹剧从始至终都与他无关。
行驶的车很快下了高架,穿梭过繁华热闹的市区,到达了陈家巷。
江凛率先下车后伸手给林镜棠扶了对方一把,林镜棠下车后,视从驾驶座上下来的裴准为空气,径直去后备箱拿行李。
“我来。”裴准抢先一步,替林镜棠将行李拿了下来,林镜棠不作声地接过,直到后备箱关起时才小声道了句谢。
周叙白要从林镜棠手里接过行李,却被裴准叫住。
“叙白。”裴准叫住周叙白,示意他上车,“凌越找你。”
周叙白并没有去看手机,而是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将公司一大摊子事扔下独自一人去广州好几天,要是手机开机的话,早被打到冒烟。
时隔四天后手机重见天日,周叙白扫了一眼,光是凌越就有五十几个未接来电。
周叙白问裴准:“特地把我单独叫上车,怕不只是凌越找我这么简单吧?”
周叙白打开微信,发了个“?”给凌越。
凌越仿佛在手机边上蹲点,刚收到微信就迅速回复,问周叙白你个臭不要脸的滚哪去了,怎么到现在才回信息。
裴准说:“凌越说你生病了。让我好刺激你。你能告诉我你生什么病了么?”
周叙白垂眸:“不关你的事。”
他的确是生病了,得吃了他的女朋友病才能好。
“好。那我们聊聊别的。”裴准握着方向盘,慢吞吞道,“在我心里,你们已经结束了。”
周叙白一边发信息给凌越一边和裴准聊天:“你们看起来吵架了。裴准,不如与林镜棠分手吧,你们不合适。”
裴准走了一条罕迹的小路,傍晚时分狭窄的羊肠道上人烟稀少,颠簸不平的石子路将两人的心肝脾胃肾重新排座位。
昨夜的南京刚打过春雷,象征晚春降临的最后一场大雨将石子路的凹陷浇成了一块凹陷的泥泞。
大型的SUV陷进去,裴准握紧档杆,换成运动模式,将油门踩到底,车才从泥泞中爬出来,重新上路。
“周叙白,像以前一样不好么?”裴准没有松开油门的意思,车速直飙一百二十码,“不要回来,不要再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手里在这期间震动个不停,周叙白扫了一眼,是斯里兰卡那边的矿场出了坍塌意外,凌越得代替观金去一趟。
周叙白看着矿场发来的事故照片,心中一沉,回复凌越自己会同他一块去。
周叙白想起了什么,刚要询问凌越,凌越就回了信息。
信息里说萨马拉可能也在其中。
“不好。”周叙白说。
“我为什么不回来?如果不是你发善心告诉我她留在广州嫁人结婚生子了,说不定你压根没有接近她的机会。”周叙白顿了顿,“因为我回来所以你慌了,因为你知道,你能给她的,我也能给,在同样的情况下,她的第一选择是我而不是你?”
周叙白心烦意乱地关了手机:“裴准,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撬我墙角。现在还好意思叫我不要回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碧莲的。”
“我是不要碧莲,我是撬你墙角了。但那有如何。她现在爱的人是我。”裴准拔高了音量,“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再去打扰他。”
周叙白狭长的眸子眯起:“她真的爱你么?你真的感觉到爱了么?”
裴准噤声。
绯色的夕阳一落千丈,天空渐渐染成了灰青色,小道边上的杂草疯长,甚至高过了车身。
裴准说:“你还记得我们初中时的奥数比赛么?”
“比赛前一天你的补习老师被选为评委,为了让他的学生赢得比赛,他偷偷将奥数比赛最后一道大题的题目透露给你,结果你比我高出十二分。如果没有他,你能做出来那道题吗?”
行驶过漆黑的小道,高架上货车的远光灯辐射过来,散在空气中的光粒子将前路照得愈加明亮。
裴准缓了缓,接着道:“林镜棠就是那道题,只不过这次提前知道题目的人,是我。”
林镜棠将从广州带回来的玉石首饰一个个摆好放在桌上时,围在桌子边上的几人纷纷眼前一亮。
乔伊端详手里的玉佛公,拍案叫绝:“我靠!你可真行!镜棠,还是你脑子够用,我怎么没想到呢?太平南路那地卖什么首饰的都有,小发卡,水晶小手链,就是没有卖玉的!别说太平南路了,就整个南京也少有这种品质的!”
林镜语对着手里的碧玉珠串也赞不绝口:“确实没有,这成色,绿得和啤酒瓶底子似的,就我一个外行的,我都看得出这是好东西。”
江凛看了一眼林镜语手里的手链,问林镜棠:“这些要不少钱吧?你身上的钱还够用吗?”
律师那边已经在走程序了,最迟只要半个月,他就可以将钱转给林镜棠了。
林镜棠打断江凛的思虑,她拿出在广州随身带的小本子开始挨个对价格:“够,我拿了周叙白的投资。”
“周叙白投资?”江凛问林镜棠,“他投资了多少?!”
林镜语轻声咳嗽起来,用手肘去推江凛,示意他安静一会儿。
刚计算出的成本被人打断,林镜棠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林镜语:“小语,你能和小凛能去楼下给我们斩个鸭子吗?要徐家的,瘦一点的,再去买几份鸭血粉丝。今晚我们凑合凑合吃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