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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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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意撞破你们的好事,不过,玄鸮堂杀手们的娱乐方式倒是让我大开眼界。”

“你认识我?”牧溪将刀收回鞘中。

“夜枭首领牧溪,地位仅次于阿一的顶尖刺客,以前你跟二叔汇报某次任务的时候我在屏风后边见过你,那时候的你比起现在……”范衡走近牧溪,用酒壶中的清水沾湿手帕擦掉了牧溪嘴角的血痕,“庄重多了。”

牧溪猛地后退两步,后背撞上了坚硬的岩壁。

“让公子见笑了。”牧溪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手指在岩壁缝隙间摸索,眼神不安地望向范衡身后的空地。

“我只是觉得你并不适合那种场合。”范衡认真道。

“刚才公子所见,是玄鸮堂杀手们每季都要进行的逐流聚会,每次聚会都选择不同的地点,但所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所有人都有不可言说的过去和秘密,杀手们背负的只会更多,宣泄极度苦闷的只有极致感官的刺激,追逐流于身体的快乐,仅此一晚,之后大家便默契的回归日常,等待下一次的放纵。我是他们的首领,自然有责任与他们一起品尝同样的苦闷与放纵。可我……”牧溪攥紧拳头,“我是破坏这场聚会的罪魁祸首。”

“是谁告诉你,你身为首领的责任是献出身体供他们淫/乐的?”范衡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怒气,“一厢情愿让别人体会自己所谓的孤独和放纵,甚至不惜用责任的字眼将你骗来这里,将你也拉进自甘堕落的深渊,告诉我,那个对你心怀卑劣无耻欲望的混账究竟是谁?”这种败类,断然不能留在玄鸮堂。

牧溪定定看着月光下的范衡,随后扬起嘴角笑道:“公子为什么不觉得我是自愿来此的?我同他们一样,都是来找乐子的。”

“是吗?”范衡突然欺近牧溪,“那就让我继续做他们没做完的事情,算是扫你兴的补偿如何?我实在是想不出你有什么能够拒绝我的理由。”说着,便要作势探向牧溪腿间。却立刻引起牧溪强烈的挣扎,范衡被推的倒退几步,看着气喘吁吁的牧溪,范衡心如明镜,从容地再次靠近牧溪,这次他再也没有逾矩的动作,“看来你的身体比你的嘴巴更诚实。”牧溪居然如此护着那个烂人,甚至不惜作践自己,作为杀手的首领,牧溪仁慈的有点过头了。

“玄鸮堂的事情,公子就不要再问了。”牧溪道,“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要是他们看到公子……我马上护送你回思源山庄。”牧溪刚想往山下走,却忽然停住脚步,呆立当场。

范衡也听到远处树枝踩断的声音,急忙拉着牧溪顺着岩壁疾驰。在一处灌木旁忽然隐匿了身形,灌木后是一处窄小的岩洞,范衡没有多想就将牧溪护在身后,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两个人来到岩壁前,却没有要搜索的意思。

沉闷的倒地声,暧昧的水声,渐渐从刚才牧溪盯着的空地上传来,范衡听了直摇头,在场的所有人恐怕只有牧溪对入侵者如此警惕,逐流聚会,杀手们的戒心在欲望的驱使下竟然低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如果他是夜枭首领,第一个取缔的就是这个荒唐的聚会。

范衡正在恨铁不成钢的摇头叹气之时,忽然听到背后悉悉索索的声音,猛然想起,岩洞最里边长着丛生的荆棘,牧溪身上的媚药还在起效。

“别动!”范衡将牧溪牢牢箍在怀中,幸亏他发现的及时,牧溪没有用荆棘刺痛自己来缓解药效。

“你听我说,”范衡在牧溪耳边低声警告道,“你今晚经历的太多,相信我,这种时候疼痛只会加剧你的迷乱,你会变得比想象中更加放肆,不要这样。”

范衡感受到怀中的牧溪没有要挣扎的意思,一个真实又可怕的想法不可抑制地涌现出来。

“我就在这里,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漆黑的岩洞,范衡清晰听到自己情不自禁吞口水的声音,比他今晚情不自禁抚摸花瓣更加剧烈,比他服用春宵散时沸腾的欲/.望更加真实。

“其实,克制与放纵之间的界限并不分明,你在克制你即将到来的放纵,同时你也在放纵你自以为是的克制,你渴求的究竟是什么,是在极致的克制之后足以触动灵魂的疯狂,还是极致的放纵之余吻遍你全身的温柔?”这两个选择的终局都是一场无法避免的欢/情,范衡仿佛看到了黑暗中漂浮着自己无耻诱惑的幻影,怀着近乎欢欣的雀跃等待牧溪的回答。

“别碰我。”牧溪冷漠的声音在范衡耳边轻轻响起,范衡怔然松开牧溪。

黑暗中范衡听到牧溪宽衣解带的声音,却看不到牧溪的身姿,只有间或凌乱压抑的呼吸传来,牧溪在自渎,知道这个事实的那一刻,范衡已然明白这场名为诱惑的游戏他输的彻彻底底。

“你赢了。”范衡听到牧溪穿好衣服后将自己的酒壶递给他,这种时候总是免不了口干舌燥,岩洞中牧溪在大口吞咽,和外边的吞咽声交融在一起,范衡却失去了再次拥抱牧溪的勇气。

“不,我输的一败涂地。”牧溪靠在范衡怀中发出可怕的战栗。

范衡抱住颤抖的牧溪,如获至宝,只想祈求老天爷不要让天亮得那么快。

事与愿违,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灌木的缝隙洒到原本漆黑的岩洞,范衡彻底看清了趴在自己胸前沉睡的牧溪面容,近乎出格的清冷与凛冽,昨天晚上他是带着怎样的表情做那种猥亵之事的呢,范衡绝望的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想象。

范衡抚摸着牧溪的脊背,这时候应该吻醒他,可既然昨晚已经克制住了想占有牧溪的欲/望,同样也该克制住亲吻的欲/望。

牧溪很快醒来,也很快从范衡身上离开,从角落的荆棘丛中找到他的雁翎刀,范衡惊讶的发现荆棘中居然藏着玫瑰的身影。

“别走,留在我身边吧,”范衡脱口而出,“我马上去跟二叔说。”

牧溪坚定的摇了摇头,将酒壶还给范衡,“公子知道逐流何意吗?”

“你是说昨晚荒唐的聚会吗,”范衡抓住牧溪的衣袖,“我不会再让你参加那种聚会。”也不会让任何人去玷污他的牧溪。

“我不会再参加了,”牧溪从范衡手中抽走衣袖,“但是我会追逐其他与公子截然相反的暗流,我们终究会背道而驰。”牧溪毅然决然的拨开灌木丛,头也不回的离开。

“背道而驰……”范衡出神地望着荆棘中的玫瑰,挫败的感觉比预料中还要难受,牧溪会拒绝他,这是早在意料中的事情,强留只会让失败显得更加狼狈,范衡走出岩洞,外边早已不见牧溪的身影,范衡颓然靠在岩壁上,原本只是打算来听风赏月的他,却爱上了永远也不会爱他的牧溪。或许他该像牧溪一样潇洒的离开。

时光荏苒,当范衡即将把中秋之夜的岩洞迷情当作幻梦一场的时候,曾经模糊的心动再次将他攫住。冬日的夜晚,雪刚停下不久,范衡靠着箜篌在火炉旁打着瞌睡,乐谱被随意丢弃在一边。庭院的海棠树上还挂着他刚冰好的梨花酿,正在将他纠结要不要去拿的时候,外面积雪忽然被踏破。

“谁!”几乎是一瞬间,范衡的剑已经抵在入侵者后心。

“公子好身法。”入侵者叹了口气道,“抱歉,属下并未有意打扰公子。”

“牧溪?”范衡一下子听出了来人的声音,长剑也掉在雪中,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本来以为牧溪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有话进来说。”范衡顾不上捡起地上的长剑,一把拉住牧溪的衣袖,生怕他下一刻就要跑掉。

“属下是来向公子道谢的。”牧溪站在雪中一动不动,“那次走的匆忙,居然连谢意都没有表达,所以……”牧溪小心翼翼从包裹中拿出卷轴交给范衡,“属下身无长物,寻常金银珠宝恐怕也入不了公子的眼,就画了幅画交予公子,虽然笔锋粗陋,好歹也是几个月的心血,公子不要嫌弃才是。”

范衡接过卷轴,没想到在深夜还能收到这么令人心动的谢礼,说什么也要好好招待牧溪,想到这里,范衡亲昵的拉着牧溪的手走进屋子,牧溪的手比今晚的夜风还要凉,天知道他走了多久才来到这里,若不是他发现的早,牧溪恐怕会悄悄放下卷轴丢下封信就离开了。

“这是……”范衡摊开卷轴吃惊地看着卷轴里的图画,是中秋之夜他去过的山峦,只是没有那些乱来的杀手们,没有他和牧溪,只有山间的摇曳的竹林青松,繁星朗月。整个画面透着飘逸又静谧的灵动,牧溪画这幅画。花费的时间和心思只多不少。

牧溪站在火炉边道:“公子那晚因为我们这些乱来的杀手,没能如愿赏月听风,属下只好循着记忆将曾经的山林景色复刻在卷轴上。属下思来想去,只有这个才能聊表谢意,公子救了我,我早就该送来了。”

“你觉得我那时候是救了你?”范衡苦笑,那时候他也是想要牧溪堕落下去的一员,而且还恬不知耻的趁虚而入诱惑他,牧溪居然将这些给忽略了,难道是在感谢他没有化身登徒子玷污牧溪吗,屋里并不热,可范衡还是觉得脸热的发烫。

“天色已晚,属下不便久留,告辞。”

牧溪刚要转身离开,范衡忽然一把将牧溪搂进怀中。

“你的谢礼,我很喜欢。”范衡手用力扣住牧溪的肩膀,但比起卷轴这样的死物,还是牧溪本人更合他的心意,该怎么让牧溪留下?袖中有迷魂针,匣中有春宵散,甚至只需要动动手指,牧溪就会彻底软倒在他怀中,任由摆布,这都是牧溪自己送上门来的,本来他都打算忘掉,既然牧溪掀起残留记忆的余灰,就不要怪他延续那晚的放纵……范衡被自己的可怕想法惊到,一下子松开了牧溪,牧溪也趁机逃开了范衡的怀抱。

范衡颓然靠在桌边,等回到神来,牧溪已经离开,范衡飞快跑到箜篌面前,拼命弹着互诉情衷的曲目,可曲子因为范衡指尖的仓促,俨然变成了深夜追魂曲。

“呵呵……”范衡停止弹奏,将头抵在箜篌架上,“背道而驰……不过就是你拒绝我的借口罢了。”当初牧溪宁愿自渎都不愿让他碰的那刻起,他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范衡没有来得及祭奠自己失败的感情,变故就已经差点将玄鸮堂冲垮,范源死在金陵,牧溪也不知所踪,直到他成为玄鸮堂堂主的半年后,在妓院的地牢中找到了彻底迷失堕落的牧溪,比参加过最疯狂的逐流还要不堪,看到清醒后的牧溪对情爱无比的厌恶与戒备,范衡只好隐瞒自己真实的心意,这种心思如果只会给牧溪带来痛苦,那他宁可丢弃,他只要牧溪陪在身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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