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衡看林捕头不信,就拿出账本放在石桌上,“前几个月牵扯客栈资金周转,有一部分款项没有交齐,所以补的多一些,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再交的,可听你的口风,刘知府没有给你发俸禄,其实也有可能是即将到来的牡丹花会的原因,牡丹花会举办费用一直是官府承担,官府财政来源还不是税收,要是前几年还好说,召开牡丹花会足以维持收支平衡,但今年因为武林大会的原因,需要加派人手维持秩序,还有调查采花贼的靡费,刘知府两袖清风,自然不会又余钱补贴,所以才会焦躁不安,甚至克扣你们的饷银。你把这些交上去。刘知府或许一开心,就把俸禄返还给你了。”
林捕头这才放心的将金叶子小心翼翼收起,“话是这个理,可我们也是得吃饭不是?牡丹花会年年召开,也没见像今年这般发不出钱来,你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只要不违背法纪,我林陌繁定会帮你。”
范衡将钱袋还给牧溪,郑重其事对林捕头道:“眼下我确实有些事情想拜托你。”
“说。”林捕头目光中沾染些许警惕,这个思源山庄二公子心思深沉,可不能着了他的道。
“是牧溪的事,”范衡斟酌道,“我打算……培养牧溪,如今他只是在思源山庄颇有名气,但以他的身手和能力绝不止于此,若是这次抓到采花贼,你能不能帮忙宣传一下,牧溪在其中出了力呢?若是林捕头亲自认证,也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牧溪?”林捕头疑惑的看向牧溪,忽然想起,范衡口口声声说牧溪是他的至交,可上一次范衡中□□之毒失态的时候,放着貌美如花的越红尘不管,反而扑向了身为男子的牧溪,还有更久之前在明月楼传出的范衡是断袖的流言……这个牧溪,究竟跟范衡是什么关系?范衡想培养他,培养他成为什么,若只是个男宠,大可不必这样。
牧溪被林捕头盯得浑身不自在,转头走向秋千坐下。“公子,我并不需要这些浮名。”牧溪认真对范衡说道,他只要能陪在范衡身边就足够了,至于其他,何必奢求。
“我需要。”范衡走到牧溪身边徐徐推着秋千,“我需要你的浮名,对我以后……有帮助。”
“林捕头?”牧溪试探着问向林陌繁,“只是宣传一下也不妨事吧?”更何况范衡调查采花贼,他肯定会陪着的,林捕头也算不上虚假宣传。
范衡悄悄将自己身体挨紧牧溪,牧溪身体还是那么暖……
“我会联系周边商家,跟他们商量提前交税的事情,刘知府在任这几年也算是兢兢业业,作为百姓,我们当然是尽力相助了。”范衡看林捕头犹疑不定,边趁热打铁继续加着码,“你们保一方百姓平安,我们也不能让你们饿着肚子保卫啊。”
范衡话说的情真意切,林捕头终于被打动,并且承诺会告诉手下捕快们,让他们一起帮忙,范衡高兴之余,从房间拿出了蛋奶酥给林捕头吃,林捕头一口就尝出这个蛋奶酥并不是街边卖的寻常甜点。奶香浓郁,但又不会太甜腻,还隐约透着一股清新的味道。
“是柠檬。”范衡也拈起一块吃了起来,“缘巧想出来的法子,正好可以冲淡蛋奶的微腥之气,这□□也让我喂刁了,只吃这一种蛋奶酥。”
“哦,原来是那个胖乎乎圆圆脸的小厨娘,看着就又机灵又会吃。”林捕头忍不住又吃了一块,配着牧溪沏的茶,果真是道构思灵巧的美食。
就在范衡,牧溪跟林捕头说起缘巧的事情时,秦卿再次踏进庭院,同来的还有志得意满的越红尘。
“小越,你不是跟越伯父去道观问卜去了吗,怎么有空来我这?”范衡起身迎道。
越红尘也拿起一块蛋奶酥边吃边道:“别提了,三烛道长说我命硬克夫,父亲正在跟道长商议给我做法改命呢。”
范衡忍不住要赞赏起三烛道长,命是很硬,克夫也是真的克夫,上一世越红尘跟丈夫出海旅行,途中遭遇海啸,丈夫喂了鲨鱼,越红尘倒是屁事没有,活蹦乱跳回来继续行侠仗义了。
“鬼神之说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范衡劝道,“这种人生大事你还是仔细点的好。”
“再说吧,”越红尘满不在乎地咽下最后一口蛋奶酥道,“我这次回来正好碰上找你家秦卿,就一起过来了,你猜怎么了?”越红尘神秘兮兮地凑近范衡问道。
见范衡没有反应,越红尘再也憋不住话,朝周围人说道:“又有人要成亲了!”
“什么!”范衡,牧溪和林捕头异口同声喊道,这个节骨眼还真有人去结婚啊。
“这是喜帖。”秦卿把绘有大红喜字的信封交给范衡道,“是思源山庄名下的佃户,娶的是邻村卖桃子的小姑娘,时间就在五天后,他们也害怕遭遇采花贼,所以亲事准备的很低调,这份请帖还是白村长特意托我转交给你的呢。”
范衡接过喜帖,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黄衣村,难得白叔还记得我。”
“毕竟公子曾经帮他们捉过水怪嘛。”秦卿捋着胡须笑道。
“水怪?”越红尘好奇问道,“衡哥哥怎么还会捉妖?”
“不过就是条深潭中一条巨鲶罢了。”范衡解释道,“三年黄衣村两个小孩去山脚下寒潭游玩,却莫名其妙消失了,村里的年轻人打捞许久都找不到尸体,有位年轻人潜水查探时看到的恐怖的黑色影子,一时间,寒潭里有水怪的传说在附近不胫而走,正好我听说了,就赶去凑热闹了,我潜进深潭的时候也看到了黑色的影子,但不像是会生吞活人的样子,就做了个巨型鱼竿放下诱饵在潭边守了大半天,天黑后才钓到一条一丈多长的鲶鱼,在它的尸体里找到了孩童的尸首。”
“生活在深潭中的吃人鲶鱼,听上去比海里的食人鲨还要恐怖……”越红尘听的入迷,忍不住感叹起来。她自幼生活在海边,虽说海中有各种鲨鱼,海蛇,毒水母这些对人造成威胁的东西,可海的辽阔与富饶同样令人神往。再看范衡那边,逼仄阴森的深潭里住着个滑腻腻的巨大鲶鱼,随时恭候猎物的到来,让猎物跟它一起永远囚禁在黑黢黢的水下……
范衡将喜帖收起,接着解释说:“巨鲶是没有能力杀死幼童的,恐怕是这两个孩子潭水边玩闹,不小心掉进水里,被水草缠住脚导致被溺死,巨鲶便吃掉了他们的尸体。”
“那条巨鲶呢?”牧溪抱着同样的好奇问道。
“吃了,”范衡轻飘飘答道,“被白叔均分给村民,煮汤,煎烤,红烧,清蒸,腌咸鱼的都有,我也分到了一块,可我不太喜欢鲶鱼的土腥味,就转手给别的村民了。”而且是好大一块,连着黑皮被村长一股脑塞了个满怀,范衡当时差点被铺面而来的土腥味熏个趔趄。
林捕头适时插嘴道:“既然白村长欠你这么大人情,我们去抓捕采花贼他应该也会极力配合的吧?”
“白叔人很不错,就算没有这个人情,他也会帮忙的。”范衡捡起掉落的蛋奶酥残渣扔到木盒中说道,“正好我也很久没有去看他了,不知道他身体是不是还跟之前那么硬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