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衡不再说话,只是愣愣看着不远处的牡丹。
柳五郎愈发得意,“为了个即将沦为畜生的废物,搭上几十条性命,还真是名门正派,名门正派啊!”
范思忍不住一脚将柳五郎踹倒在地,这是堵死了范衡找娼妓解决的通路,着实可恶。
“谁愿意解决衡儿现在的困境……”范思自觉难以启齿,但还是朗声朝周围喊道,“我定有重谢!”
在场的鸦雀无声,范思再次加码,“我让衡儿娶她,思源山庄三分之一的家产全是她的!”
“思源山庄虽不敢保证言出必行,但最起码可以做到一诺千金!”
范思眼见没有回应,疾步走到范衡身边就要扛着范衡去明月楼,被范衡一下子挣脱开。
范衡呆愣地看着远处的牡丹,痴痴笑道,“真是国色天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范衡拔出匕首往自己脖颈划去,却被飞来的一块石子阻拦。
“有我在,你当不了鬼。”牧溪是怎么也没想到范衡宁死都不愿意找别的女人,刚才他被范思安排去后院查看酒菜有没有问题,回来就看到范衡靠在假山上衣衫不整的一幕,再看到柳五郎,便明白了一切,沧海居然……
柳五郎看到牧溪摸了摸光洁的脖颈对牧溪道:“杀手牧溪,好久不见,当时你那两刀可真狠啊。”
“我当时真该将你挫骨扬灰!”牧溪咬牙切齿盯着柳五郎,当时明明已经杀了这混账,再次看到他,还是这般挑衅的姿态,真是令人火大。
牧溪跑到范衡身边查看状况,却被范衡一把捞进怀里。
“我不用你的可怜。”范衡说着话,手却一点都舍不得松开。
牧溪擦着范衡脸上的水,“你在胡说什么,我是因为可怜你才救你的吗?你知道我的心意,我那么喜欢你,才不会将你交给别人。”
“阿牧……”范衡不住摩挲着牧溪的脊背,“放心,我不会负你。”说着,便抱起牧溪往相邻院落掠去,还没等关门声响起就传来一阵裂帛声。
“真是令人感动,”柳五郎擦着眼角做出伤心的样子道,“希望我们的范公子不会将杀手牧溪凌辱至死,不然范思庄主怎么兑现千金的承诺呢?”
范思再次一拳将柳五郎打翻在地,“杀不了你,还打不得你了吗?”
柳五郎眼见范思动真格,急忙开口威胁,他身上再多一个伤口,物件的主人就死一个,范思这才气呼呼的停了手。
“赶紧将我们的人放了!”林秋枫喝道,“你便不会死在这里!”
柳五郎神秘地摇了摇手道:“范衡那个疯子已经解决,现在是沧海的现场招募时间!”
柳五郎跳上典仪台踩在林秋枫的血渍上,邀请台下的观众入座,“诸位还记得过去的江湖是什么样吗?在沧海还曾监管江湖的时候,只要任何武林人士遭遇不平,都可以向沧海控诉,是穷是富,或贵或贱,沧海全部一视同仁,都会给出妥善的解决方式,所以沧海曾收获过大批追随者,那时候江湖可谓是一片清明之象,只可惜,后来朝廷翻脸不认人,居然联合江湖剿灭了沧海。哼,老天有眼,沧海是不会轻易消亡的,如今,那个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沧海就要回来了,而且随时欢迎你们投入他的怀抱,我们可以接纳一切不完美,赋予你们新生,就像我一样,相信我,追随沧海,你们会得到从未体验过的——极乐。”
“别妖言惑众了,”湖松道长大声反驳道,“过去的江湖在沧海的高压管控下检举成风,人人自危,你们造成多少冤假错案,手底下又有多少无辜冤魂,你们数过吗?你们公然制毒,罗织罪名抓捕无罪之人用来充当死士和药人,庙堂与江湖皆苦不堪言,甚至有人为了保命讨好加入你们,沧海最后不过是野心膨胀自取灭亡罢了!”
柳五郎盘腿坐在典仪台上面露讥讽,“茅山派掌门湖松道长,在端坐高台指责别人时最好先看看你自己的屁股干不干净,年轻时你曾经为了继任掌门抛弃了深爱你的娼妓云红,云红上山找你,你却不近人情将人拒之门外,直接导致云红跌落山崖惨死。沧海那时候疲于应付追杀让你躲过了审判,你倒是活得风风光光,还在这里装作一腔正气的模样,真是好笑。”
湖松道长瞬间涨红了脸,辩解也显得格外苍白无力:“她是失足跌下去的……”
“柳五郎,沧海过去的行径大家有目共睹,休要在这里颠倒黑白!逆生害了那么多人,坟墓尤新,这岂是你能赖掉的!”静心师太站起来朗声道。
“峨嵋派静心师太,”柳五郎恭敬地弯了弯身子道:“十年前你曾经杀过一个叫曾好好的女弟子,因为她勾搭地痞流氓败坏门风,后来发现这根本就是一场误会,不说杀人偿命,你可曾为你那可怜的女弟子烧过一张纸钱?”
静心师太原本苍白消瘦的脸变得蜡黄,身姿也佝偻了不少,静心师太怒视柳五郎,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柳五郎目光逡巡过台下的人群,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接着像是随机点将一般从容说出了几桩掌门们做过的亏心事。台下呛声的人也越来越少,渐渐的所有人都一言不发,生怕柳五郎将自己曾经作下的糊涂事摆在台面上。
“真是群粉饰太平的高手啊,你们冠冕堂皇出现在这里,口口声声说要一起对抗邪恶的沧海,可一群本就不干净的人,怎么能有资格为正义发声呢?”柳五郎跳下台给自己拿了个茶壶对着嘴喝了几口道。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真正完美无瑕之人,”一直默不作声的范思开口道,“大家今天聚集在此也不是为了占据道德高地审判沧海,只是不想让早该死去的幽魂再次显灵罢了。柳五郎,只要有江湖,肯定会有争斗,这次,是沧海和整个江湖的对决,沧海利用江湖的内部矛盾来争取筹码也是对决的内容之一,而且沧海很早就开始部署这项内容,现在正是展示成果的时候,你罩衫里的东西就是最好的战利品。不过我很好奇,沧海已经覆灭那么多年,你们是怎么迅速将奸细安插在天南海北的帮派内部的,而且,各派掌门的私生活你未免了解的太详细了吧?”
柳五郎托着下巴朝范思问道:“你相信公道吗?”范思苦笑着摇了摇头。
“答案就在于此,有不公就会有不满,人在怨恨的驱使下什么都可以做的出来的,沧海只是宽恕了这份怨恨,给了怨恨一个发泄的渠道。所以,你们不该恨我向那些心怀怨恨之人伸手,要恨,就恨你们亲手造就的不公吧。”柳五郎笑着跳下了台,“我的消息已经带到了,我现在要回去通知各方释放人质,要是有人跟踪的话……我恐惧之下一个不小心将放错写成了杀,你们可别怪我啊。”
一直隐藏在人群中的林陌繁被这一串惊变搞得差点思维当场停摆,看到柳五郎大摇大摆走出去急忙朝四周的捕快们使了个眼色,周围的捕快迅速现身围住了柳五郎。
“怎么办?”柳五郎无辜地朝后面的江湖中人眨了眨眼,林陌繁等人便被齐刷刷制住了行动,林陌繁只能眼睁睁看着柳五郎堂而皇之离开了碧水别院。
“太狂妄了!”林陌繁用力将刀收回刀鞘,“我必须马上通知刘知府!”正要离开,一柄剑拦住了林陌繁的去路。
林秋枫持剑道:“抱歉,请你们暂留于此,我们需要确认人质的安全。”
莫如歌将这场戏从头看到尾,也明白此时除了柳五郎谁都出不去,便亮明了自己的身份道:“据我所知,沧海并没有那么大的势力同时消灭好几个帮派,应该只是用计将人质暂时困在某处,而且不敢真杀了他们,这是场协议,一旦撕破,沧海不但自身失去这次招募的意义,同时也会引起武林所有人不计代价的报复,沧海希望我们乱,但并不希望我们疯。”
“对了,疯子范衡怎么样了?”吴容在一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