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范衡果然如承诺中说的那般没有早早离开,牧溪看到不远处忙着给自己准备洗漱用品的范衡,也赶紧将罗汉床上的被褥收拾好,自己又没有受伤,怎么好真把思源山庄二公子当贴身小厮用。
“我自己来。”牧溪接过范衡手中的毛巾擦着脸道,他又不是手断了,范衡犯得着以伺候瘫痪病人的标准伺候他吗!
“那我去准备早点。”范衡整理了一下牧溪的衣襟后就善解人意的离开了。
范衡离开不久,霜降抱着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盒子来到庭院,看到牧溪居然可以在庭院散步了,欣慰地跟牧溪表示道贺:“恭喜牧公子,身体终于要恢复了!”
牧溪不禁一阵心虚,霜降的关怀不可谓不真挚,前两天范衡不在的时候都是霜降负责照顾他这个“病人”,在霜降眼中,他俨然已经成了思源山庄二公子那个未过门的身娇体弱的少奶奶,甚至还偷偷摸摸给他送不知哪里淘来的菩提清心经,拐弯抹角告诉他范衡其实相当温柔,只是玉螳药性太猛,以后绝不会这样,搞得牧溪一度以为是范衡教霜降这些套路的。
“我觉得好的差不多了,就出来走走。”牧溪招呼霜降把盒子打开,不看不打紧,这一看,牧溪瞬间对范衡的败家程度有了新的认知。盒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六把一模一样的长剑,一看就是范衡平时惯用的那种,牧溪一下子想起范衡说过他的剑生锈的事情,霜降这是刚从剑铺把新打的剑拿回来,还真是大手笔。牧溪拔剑出鞘,阳光下剑刃发出耀目的光芒,相当不错的武器,也就是范衡才会把这种做工精良的长剑当作散装批发的消耗品用。
“这是……”牧溪被两把刀吸引了注意力,这不是他的雁翎刀吗,形制一模一样,也就是刀鞘纹路稍微有些差别,牧溪刷一下将刀出鞘,还没有开刃。
“这是二公子交待属下根据您的雁翎刀打造的仿制品,”霜降解释道,“公子想跟您请教刀法,您的刀太过锋利容易伤人,便特意准备了这两把未开刃的刀。”
牧溪掂了掂,连重量也相差无几,他平时用惯了自己的刀,跟范衡切磋时怕伤到范衡总是用木棍或者刀鞘代替,可终究不太顺手,范衡估计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打造了两把未开刃的刀。牧溪仔细检查了盒内的武器都没有瑕疵后便将盒子收了起来,顺势给了霜降几锭银子表示感谢,并且告诉霜降他已经可以自如行动,以后不用那么费心照顾了。
霜降两眼放光的接过银子,他只是按照二公子的交待将每日饭食送到牧公子这里,没想到牧公子大手一挥居然直接发了他半月工钱,当家主母都不带这么出手阔绰的,看来以后有的赚了。
霜降走后没多久,范衡提着食盒回来,看到牧溪正爱不释手拿着那把没开刃的雁翎刀,范衡刚放下食盒,牧溪便兴致勃勃要跟范衡切磋,这几天一直闷着,手脚都快僵硬了。
“先让我吃饱行不行?”范衡笑道,这几天一直没安稳吃过饭,今天与其说是被外边的麻雀声吵醒,倒不如说是被饿醒的。
牧溪终究是没有等到跟范衡的武艺切磋,刚吃完饭,范衡正想弹点时兴的曲目熟悉一下琴技,庭院外就出现了一阵叽叽喳喳的谈论声。
“霜降的嘴够快的。”牧溪看着门外乌泱泱一群人低声道。
由于牧溪受伤需要静养,范衡特意回绝了思源山庄其他人的探望,霜降看到牧溪可以自由走动了,消息也通过霜降的口不胫而走,顾厨,顾缘巧,周嫂,还有没有出去执行任务的其余家丁们都像是约好一般出现在范衡的庭院,范衡无法,只好邀请他们进来看望牧溪。饶是范衡的会客室一直走的是空旷阔朗风格,还是被访客们填充的门庭若市。
顾缘巧带了她新研究的点心,顾厨送来了牧溪一直心心念念的梨花酿,清明穿着最抢眼的嫩绿色团纱长袍跑到牧溪身边神秘兮兮塞给他一本册子……
“多谢大家关心,”牧溪哭笑不得看着范衡本来规整的会客室被访客的礼物塞满,“我身体已经无碍,各位好意在下心领了,以后可别再靡费这些了……”牧溪悄悄翻开清明塞到他手中的册子,是范衡一直说要找却没时间去找的秘戏图,牧溪默不作声将手册收进范衡书柜不起眼的地方。
“看来我家阿牧跟你们相处不错。”范衡打开顾厨送来的酒坛闻了闻,甘冽的酒香令他满意地长抒口气,难怪今天早上他看到这坛酒想拿走的时候顾庸说什么也不给,原来在这里给牧溪做了个人情。
顾缘巧将点心献宝一般奉到牧溪面前对范衡道:“思源山庄人缘好的不是只有你二公子哦。”不光是她,牧公子自从来了思源山庄,跟其他家丁相处一直很好,牧公子武艺高强,大家本来就佩服不已,虽然为人疏离了些,但也是性格使然,平时不管干活还是说笑也从来没有扫过兴,如今成了范衡身边人,大家虽然有些意外,但也并非那么难以接受,毕竟庄主都放出话来,牧溪以后便是思源山庄二公子定亲对象,江湖中人本就洒脱肆意,既然相爱,便在一起。基于此,大家更乐得去喝这杯喜酒了。
“只是以后该怎么称呼牧公子呢?”小满撑着滚圆的脸蛋问道,牧溪是男子,叫夫人也不合适啊……
“还是像从前那般称呼就行。”牧溪听出了小满的言外之意,急忙回答道,真要让人喊出少夫人的名号来,他脸上都臊得慌。
谷雨将小满送来的牛肉干挪到了更安全的地方,再让小满盯下去,牛肉干该进小满肚子了。“对了,牧公子,既然您要跟二公子成亲,该准备的也需要先备着了,东西我们大家都可以帮忙,但有件事还是牧公子自己拿主意。”谷雨提醒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庄主的确拍板定下了亲事,可牧公子这边真没有什么亲戚了吗,到时候婚礼上撑撑场面也是好的。”
牧溪沉吟片刻,又看了看范衡,范衡表示自己怎样都好,牧溪家乡在凉州边陲,如果需要去接人的话,他会亲自去请。
“我这边实在没什么亲人了,十多年前的凉州旱灾葬送了我们村近九成的人口,况且如今时过境迁,就算回去,也未必能找到幸存之人……”牧溪思索半天,终究想不起凉州那边有什么亲戚,母亲娘家只有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弟弟,旱灾刚开始时被人打死了,父亲家族更是在旱灾中死的死,逃的逃,原来他在凉州真的除了几座坟茔和模糊的回忆外什么都不剩了。
“不过我想在请柬中加上些我在洛阳的那些朋友们。”牧溪征求着范衡的意见,范衡想必也清楚他邀请的是些什么人。
“请,只要你朋友全部都来。”范衡心知牧溪想要邀请流霜兀鹫白鹇他们,只要玄鸮堂没有重要任务,他没有理由将这些客人拒之门外。
“牧公子,点心好吃吗?”小满天真地眨巴着眼睛看着牧溪手中精巧的点心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