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吃完饭,范衡便拉着牧溪来到了骆驼市场,昨天牧溪看到骆驼两眼放光的样子他可没有错过,直接骑回洛阳不现实,但骑着穿越敦煌还是可以的。
“这还是我第一次骑骆驼。”牧溪新奇地看着跪在地上等着他上去的骆驼。随着一声号令,载了人的骆驼缓缓起身,牧溪视线骤然阔朗起来,周围的景色也变得更加清晰。牧溪好奇地摸着前方毛茸茸的驼峰,居然是软的,他一直以为那是硬邦邦的骨骼,如今摸上去的手感倒像是充满弹性的巨大肉块。
牧溪轻喝骆驼贩子教他的行进口令,骆驼迈开步伐行走在宽阔的街道中,虽没有骏马那样的飒爽之姿,却独有一份安静闲适,牧溪身体随着骆驼左右晃动,轻拍骆驼侧背,骆驼脚步又快了些,追上了前方的范衡。
“或许我打扮成西域商人会应景些,”范衡回头对牧溪笑道,驼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然后就被一个骑着毛驴的智者骗走咱范老爷的锅?”牧溪骑着骆驼和范衡并肩而行。
范衡笑得更加肆意,“看来你也读了那本讲述西域民间故事的书。”那本书还是他在汴州一个外国书商那里买的,一个骑着毛驴放浪不羁的智者将为富不仁的财主耍的团团转,不过那个财主居然会被锅会生小锅,还会难产致死这种谎言欺骗,也是够讽刺的。
“你家范老爷要是蠢得那么面目可憎,又是怎么俘获了这个美人的芳心呢?”范衡轻佻地摸了摸牧溪的下巴笑问。
“这骆驼颇有几分眉清目秀的味道,”牧溪抚摸着骆驼头上乱草一样的毛发,“范老爷买骆驼时财大气粗的样子,甚美。”
“原来是个被几头骆驼骗走的笨蛋美人啊。”范衡惬意地靠着骆驼后方的驼峰,“面目可憎的范老爷可以上手,那我思源山庄二公子更可以了,美人,跟爷走,爷天天赏你金镯子戴。”
范衡十足纨绔阔少的嘴脸逗得牧溪忍不住嘴角上扬,“我要是每天用驼峰下酒呢?”牧溪摸着手底下弹性十足的驼峰问道。
范衡嘴角一下子耷拉下来,“一坨肥肉而已,不好吃的。”上一世雪白的驼峰带着油腻腻的腥膻味冲击着他的回忆,那玩意别说下酒,吃一口都腻的快吐了。
“你吃过?”
“我不会再吃第二次,太难吃了,”范衡拍了拍前方厚实的驼峰,“还是让它好好长在背上吧。”
路上,范衡对牧溪讲起了沙漠之舟的传说,骆驼可以二十天不喝水横穿沙漠,靠的就是驼峰内贮存的养分,骆驼的犬牙和粗糙的口腔可以嚼碎满是尖刺的仙人掌,发情的公骆驼嘴上会掉下粉红色的肉球,别看现在天暖骆驼毛发稀疏看上去潦草不堪,到了冬天骆驼会换上厚实的被毛御寒,比现在还要威风凛凛,西域有的国家会专门训练骆驼骑兵,骆驼太高,不利于挥动武器,但马匹害怕骆驼,反而在某些时候有奇效……
随着范衡滔滔不绝的讲述,繁华的敦煌城很快走到尽头。牧溪忽然很想一直这么走下去,去楼兰,去天竺,去大食,去看看他完全不曾见识过的另一个世界,跟他的范衡一起。
“这便是祁峰山吗?”牧溪惊讶地看着高耸入云的山脉,虽然现在是夏季,但山顶还是覆盖着层层积雪,玉树宫就在积雪当中。
“这还不算是最高的呢,昆仑那边的山脉还要夸张,有些不知死活的笨蛋上山采雪莲会被困死在半山腰。”
“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牧溪是真心佩服范衡的眼界见识,书房高架上那些满满当当的书籍还真不是范衡买来摆着好看的。
“富贵闲人,杂书看多了而已,”骆驼被寄养在不远处的牧场中,范衡牵着牧溪的手走向巍峨的山脉,“我现在好奇的是,我们在天黑之前能不能到玉树宫。”
山脉间有数十条错综复杂的小道,天黑之前到不了玉树宫,迷路的话还是很麻烦的,好在山脚下的草房中有玉树宫的看守人员,看到范衡和牧溪来此,连忙上前细问来历,一听是思源山庄的人来送建宫庆典礼物,满是皱纹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夸张的笑意。
“你们来的有些晚,不知道你们体力怎么样,快的话天黑之前能到玉树宫,这山里晚上总有些野物出没,不太安全。”看守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妇,可眼神却亮的厉害,花白的头发胡乱在脑后挽成一个髻,上面插着磨着锃光瓦亮的竹筷,干起活来动作也利索。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们问您啊,刘阿婆。”看守的老妇姓刘,人们都称呼她刘阿婆,范衡注意到刘阿婆虽然身形佝偻,可精气神比同龄人好得多,又在山脚下当看守,恐怕是有些功夫傍身的,面对刘阿婆的问话,范衡还是有些骄傲在身上的,比体力和耐力,他还没怵过。
“走吧,”刘阿婆拿着拐杖在前方引路,“要是半路你们爬不动了,我也可以就近给你们找个住处。”来送礼的都是贵客,没理由怠慢了贵客。
爬到半山腰,刘阿婆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壶补充体力,看到范衡和牧溪面不改色的轻松样子,眼中不禁多了几分赞赏之意,一点都不像看上去那么柔弱不堪嘛。只是接下来的路程才是真正的考验。
“都说玉树宫背靠天险,原来关窍在这里。”范衡用力抓住头顶上的藤曼,前方的路已经窄到只有小半个人的宽度了,稍有不慎便会跌入万丈深渊。好在像这样的险路并不长,一条吊索桥出现在三人面前,范衡怀疑的看了一眼连接吊索快要朽坏的木板,还是跟随刘阿婆的脚步踏了上去,颤颤巍巍的铁索,脚下木板令人心惊胆战的裂纹声,下方是遍布怪石的崖底。不算高,但是摔下去足以粉身碎骨。“抓紧铁索。”范衡提醒道,他对脚下长了青苔的木板着实没有什么信心。
走到吊索尽头,山间的台阶总算不像之前那么险峻,前方的刘阿婆一个趔趄,大头朝下往利石上栽去。
“刘阿婆小心。”牧溪眼疾手快捞起刘阿婆。
刘阿婆诧异的看着自己干燥的掌心,“居然没有流汗,刚走完那么危险的路程你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之前就算是前辈高手,走完这段路程掌心也浸满冷汗,刚才牧溪不但气息平稳的吓人,而且还能保持这种冷静快速的反应速度,简直跟妖怪没什么两样。
“这种程度的危险还不至于让我汗流浃背。”牧溪步履稳健涉阶而上,就算利刃加身,命悬一线,他也有把握压制恐惧的情感,刚才不过是走了段不好走的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