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衡仔细检查着阿翠的伤势,很明显的坠落伤,加上之前旧伤,但并没有虫咬的痕迹。范衡定下心神拿出了匕首,顺着阿翠破碎的后脑解剖下去,绕过颈侧环形切割,将气道,食道和后面的骨骼通通暴露。牧溪将灯光靠近,食道内部并无异常,但气道内部出现了奇怪的黄色残渣,范衡小心挑出一部分,随手喂了藏在地洞的老鼠,老鼠没多久便叽叽乱叫着在地上抽搐。
“毒烟?”牧溪再次搜索着自己的回忆,当时进了树林并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
“水月夫人在说谎,”范衡面色凝重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从我们刚见面起,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值得怀疑。”
“阿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被灭口的?”牧溪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水月夫人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骗人,可要是水月夫人想杀他,为什么却又救了他?
范衡一刀将原地转圈的老鼠钉在地上,嘴里喃喃道:“割掉了,全部割掉了,快乐没有了,痛苦没有了,罪孽没有了,全部没有了……”范衡复述着阿翠死前一晚上一直哼唱的歌谣,割掉?
范衡再次查看尸体,并没有缺少什么,除了……范衡眼睛蓦然睁大,盯着尸体,出于对阿翠的怜悯,范衡没有撕掉阿翠贴身的肚兜和短裤。
“失礼了……”范衡颤抖着剥下尸体仅剩的衣物,看到女子隐私部位的瞬间,范衡和牧溪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割掉了,属于阿翠女性特征的器官都被割掉了,前胸两个碗大的狰狞伤疤,下面全被切除,遍布蚯蚓般的伤疤,附近皮肤遍布黑痣,细看之下,原来是被用烧红的粗针用力扎过留下的烫伤疤痕。
牧溪不忍再看,将灯笼移开。“究竟是什么人对阿翠做出这种惨无人道的行径?阿翠下山后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啊……”
“海外一些未开化的蛮荒部落会这样对待女子,”范衡重新给尸体穿上衣服,“因为他们觉得女人两腿之间藏着会让男人堕落的肮脏罪恶东西,所以在女子懂人事之前将它们全部割掉,用针缝起来,等新婚之夜由新郎亲自将它拆开,保证女子的贞洁,女子通过房事获得愉悦本身便是不可饶恕的罪孽。我现在总算明白了阿翠歌里的意思……”
牧溪用力捏紧灯笼的提手:“这种陋习居然会用在自诩礼仪之邦的华夏女子身上,哪个败类想出来的!是阿翠钟情的那个恶心竹马吗?”
山间的风不停吹打着周围的松枝,范衡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令人不安的寒意。“是我草率了,居然真的相信人们口中玉树宫是女子最后的避难所这种传言。”范衡将棺材郑重合起道,“阿牧,从现在开始,玉树宫所有人都是怀疑对象,但不要暴露我们的怀疑。”
“你是说阿翠的死跟玉树宫有关?”牧溪在阿翠坟冢撒了一堆枯叶隐藏被挖开的土壤,如果这样猜测,那沧海把毒蛊残卷交给玉树宫的缘由就值得深究了,把他和范衡都算计在内,沧海想要寻找第二个总部……水月夫人究竟想干什么!
“明天箐诺会陪我们一起看玉树宫建宫庆典准备情况,趁那时候旁敲侧击,查查玉树宫内部结构和如何运转的。”范衡和牧溪走在林间,这次并没有什么梦魇的毒虫攻击他们,新月高挂树梢,仿佛黑夜的松枝也有了灵魂,妖娆的妇人带上满溢银光的耳饰。
“阿牧,看。”
范衡指了指他看到的新月挂于松枝的景色,牧溪循着范衡示意的方向看去,刚想说话,就被范衡用食指抵住了唇,接着便是隔着手指的轻吻,熟悉的感觉让牧溪一下子想起去年腊月范衡忽然吹灭蜡烛的那晚,原来那天晚上范衡是在干这个,那时候的范衡……委实怂了点。
“景致不错,”牧溪提着灯笼跟范衡并肩而行,“下次想这么干的时候,不用吹蜡烛。”
范衡明白了牧溪已经知道去年他偷偷摸摸占便宜的事情,大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味,腆着脸道:“我对我自己的未婚夫做再亲密的行为也不过分吧,吹蜡烛是情调,不吹蜡烛是坦荡,可怜的阿牧有了这么个随心所欲的未婚夫可不要后悔哦。”
未婚夫的称呼成功取悦到了牧溪,压在牧溪心头的沉重感总算减轻了些许,“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牧溪快步走着问道。
“当然来不及……”范衡追上牧溪一把抱起跃上树枝,在林中的枝桠间飞驰,很快就回到了住处,“你是我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想逃,没那么容易。”
牧溪默不作声点燃了炭炉给烧起了热水。逃?他还怕范衡会逃呢,不过,要是范衡哪怕有一丝逃跑的意思,就不会有今天他们婚事人尽皆知的局面。
由于牧溪之前没回来,范衡也没有吃晚饭,如花已经将饭菜撤走,桌上只有箐诺之前给的几个馕,范衡也没有嫌弃,就着热水跟牧溪一起吃了两个,通过月亮的高度,范衡大致判断着时辰,已经过四更了,范衡不放心再次试了试牧溪的脉搏,脉象已经稳定没有大碍了,也就放心的睡了过去,一觉到天明。
鸡鸣声吵醒了范衡,玉树宫的女人们也起床开始准备新一天的劳作了,范衡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整晚睡了还不到两个时辰,在加上清晨的空气冷的让人只能在被窝瑟瑟发抖,范衡难得有了想赖床的想法,抱着牧溪蹭了一会儿,终于横下心起床,这是在外边,还是得维护思源山庄形象的。
牧溪看出了范衡还没睡够,也是,昨天折腾到那么晚,范衡又不是铁做的,肯定会累的,于是便善解人意道:“你先多睡会儿,我去见箐诺,她现在应该跟礼堂跟风花雪月四个长老一起安排玉树宫庆典,还有其他女子在场,这次我去不会有问题,一会儿给你带早饭回来。”
范衡一听牧溪又要一个人行动,赶忙起身准备穿衣服,被牧溪一把按在床上,只好又气又无奈地瞪着牧溪,但牧溪态度很坚决,昨天范衡实在太累,调查玉树宫可需要打起十足精神,让他多休息会儿很有必要。
范衡执拗地从床上起身,冰冷的空气顺着溜进脖颈,范衡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牧溪试了一下范衡的体温,好在没有发烧,范衡本来就体寒,山顶风大,万一伤风的话更棘手,这下范衡说什么牧溪也不让他起来了。
范衡再次倒在床上,脑内忽然灵光一闪,软下姿态嗓音低哑对牧溪道:“看着我的眼睛。”
牧溪虽然疑惑,但还是找范衡说的做了,直接对上了琥珀色的眼眸,只是一息之间,牧溪再次惊愕的捂着心口,这种感觉和当时看到夫人的第一眼一摸一样。接着牧溪的脉门便被范衡用力扣住,一股冲击力极强的气劲顺着手腕的经脉冲击牧溪的丹田。
牧溪不明所以看了一眼腹部,只一瞬丹田好像被冰块凝住,接着恢复如常,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牧溪疑惑地看向范衡。
“这是我一丝未经修饰的内力,”范衡解释道,“我刚才仿照水月夫人的摄魂术对你用了个低配版,你没有对我设防才会中招,然后我在你防御薄弱处种下我的功力影子,至少能让你在关键时刻不会受水月那种精神攻击的魅惑,保住你的理智。可惜我真气走的是阴寒的路数,不敢给你种太多,但这些对付水月那种级别的应该够用了。”
牧溪抚着刚才一阵冰凉的小腹:“你的真气居然是这种……那之前在金陵你给我输送的是什么?”牧溪会想起在金陵他中了妄死,范衡的内力夹杂真气不要命的往他身上输,根本不是这种如坠冰窖的感觉!
牧溪一掌拍在范衡旁边的枕头上:“你这个疯子,不会把你本源真气给我了吧!”这种东西送多了是会折寿的!他从金陵回来后,武功境界也是肉眼可见的提高,难道也是范衡本源真气的手笔?
“那是我用真阳暖过后才输给你的……”范衡无辜地直视牧溪道,“我要留着命跟你长相厮守,怎么会那么不惜命?”
“那我的武功境界?”牧溪怀疑地直起身子问道,没办法,他武功进步太快,已经超过他在玄鸮堂跟着断墨的时期,这是他真实实力吗?
“阿牧,”范衡将牧溪落在胸前的一缕长发挽回牧溪耳后,无比真诚道,“你天赋本来就很高,断墨根本无法发掘你的全部潜力,我只是顺着你的天赋引导你突破瓶颈而已。”
牧溪直愣愣的离开范衡穿起了衣服,这种事,他真不敢完全相信范衡,范衡太疯,而且很会演戏,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怎么追究过去也没有挽回的余地。“那你最好记住,”牧溪猛然回头对范衡道,“我会跟你长相厮守,若你短命早夭,我会第一时间追到地府跟你把这笔帐算清楚。”说完,便快步离开了房间。
牧溪走后良久,范衡幽幽盯着牧溪离开的方向道:“阿牧,你算不清楚的……”
牧溪看到箐诺的时候,箐诺正跟如月一起往礼堂搬木箱,牧溪见状也上前帮忙,箱中的东西不沉,像是些衣物和饰品,箐诺点头肯定了牧溪的猜测,玉树宫建宫庆典,宫主特意拿出了之前去敦煌城时买的衣服分给宫内所有成员。
“看到牧公子没事我和师父便放心了,”箐诺打开箱子嘱咐如月将衣服分发给众人,忽然注意到范衡不在,于是问起了范衡的去向。
“公子昨晚一直照顾我,忙到很晚才睡,我想让他多休息会儿,过会儿我把早饭带回房间。”牧溪回答道,同时也注意到了每件衣服都被用红布包着,上面写着尺寸,水月夫人经常下山也是为了给宫内成员采购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