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翠……阿翠是也是你害的吗?”牧溪挣扎着爬到墙角,靠着墙壁支撑勉强坐了起来。
水月眼神黯淡下来:“你们也看到阿翠的伤了?很遗憾,那不是我干的,是土尊者的刑罚,阿翠和她三个朋友不甘寂寞,跑到山下找野男人,没想到钱被骗光两手空空回到玉树宫,这是对玉树宫罪无耻的背叛,土尊者的刑罚弄疯了她,我觉得玉树宫需要一个反面教材——一个被男人抛弃的可怜虫用来警醒其他成员,回去后就是这种下场。”
“土尊者是谁?其他三个女人怎么样了?”牧溪浑身湿透,身下水渍逐渐蔓延。
水月轻柔地将骷髅放下,目光锐利地走向牧溪:“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还是先看看你自己吧,这副落汤鸡般的狼狈相,我真不知道一会儿那几个男人见了你副模样能不能硬起来。”
“什么意思?”牧溪警惕地望向四周。
水月拿出一根柳条拍了拍牧溪的脸:“范衡对你那么柔情似水,恐怕你还没尝过粗野男人的滋味吧?”
出于寒冷和惊惧,牧溪浑身寒毛倒数,绝对不行!
“水月,你真的觉得这样做断墨会开心吗?别被仇恨冲昏头脑了,沧海不该是你效忠的对象,玉树宫更不能成为沧海的藏污纳垢之地,别被那些人利用了!”牧溪大声提醒道,“师父的确死于我手,但害死师父的正是你的铁手教,当年你率教众不分青红皂白杀掉那些女人口中的负心汉,有没有想过其中真的有无辜之人受害,玄鸮堂为什么会接追杀铁手教的委托?还不是因为铁手教做事太极端,让整个江湖人心惶惶!师父为了护你,不惜叛出玄鸮堂,亲手杀了玄鸮堂的夜枭,这才将自己逼上绝路!”
“我做事极端?”水月用力晃着栏杆声嘶力竭道,“那些畜生抛妻弃子的时候你们这些满口正义的人在哪里?那些被抛弃的女人死在肮脏角落的时候,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混账们又在干什么?是玉树宫护住了她们,天下受难女子那么多,玉树宫规模必须扩大,玉树宫需要钱!我和断墨一起组建铁手教,不过就是将那些混蛋男人做的孽平等的报应在他们身上罢了,当那些受害的女人们看到负心汉的头颅被砍下的时候你知道她们笑得多开心吗?没错,或许有那么几个罪不致死的,但那些跟女人们千百年的苦难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如今你高高在上指责我的错处,可别忘了,你手上的血可一点都不比我的少!”
牧溪第一次认真审视起面前这个穿着女装的男人,铁手教的花琼,玉树宫的水月,两个影子合二为一,成了如今被仇恨异化的冷血怪物。
“我从来没有自诩正义,玄鸮堂剿灭铁手教也不是为了维护正义,我很清楚我是个持刀杀人的凶手,玄鸮堂只是在维持江湖现有的稳定,哪怕这个稳定并不完美,但总比铁手教只靠几句轻飘飘的控诉就四处杀人放火强。水月,你也是男子,却站在女人那边指责男子的薄情,我相信你的内心完全偏转向女子,但所有你看到的所有发生在女子身上的悲剧,根源并不单纯在于男女双方的对立,街角的男乞丐凄惨死在垃圾堆中,没饭吃的农户卖女儿也会卖儿子,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活埋于淘金的矿坑中……我们生活的世界真实面目本就残酷,你却只看到了女子的苦难,并将之全部归咎于男子身上。其实这世界上最大的恶意根源在于强者对弱者的天然的压制,这种压制造成不公,男女之间对立只是这场不公的缩影之一。你组建铁手教初衷是为了帮可怜的女人讨回公道,可你却用更狠辣的方式斩下哪怕有一丝异心男子的头颅,用你的铁爪挖出男子的心脏,同时也让铁手教变成了人们口中的邪教,这就是你为不公鸣不平的方式吗?你错了,你不是审判者,复仇并不能解决不公,杀戮换来的永远是更疯狂的杀戮,直到你自己也被这份疯狂吞噬。”
“那你说该怎么办呢?”水月凉薄地朝牧溪笑道,“如果没有人敢去充当这个审判者,谁又能懂得恐惧?谁又能意识到女子的苦难?我愿意变成加害者,只为别人能够更清楚看到阴暗处真正受害者的存在,被吞噬又如何?我现在已经建成玉树宫这么多女子的安身之地,我为她们讨回了公道,你除了在这里大言不惭对我说教,你还能干什么?”
“你失去了断墨,”牧溪定定看着水月道,“阿翠和她三个朋友又有何辜,为什么要那样对她们?如果一开始的花琼教主只是行事极端,那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水月又如何?专制残暴的独裁者?还是内心扭曲的复仇鬼?”
水月狠狠将栏杆旁的炭盆掀飞,火星落在牧溪湿透的衣襟上,很快熄灭。“杀手牧溪,我倒是想看看经受过几轮粗暴情事洗礼的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般巧舌如簧。”水月回到座椅抱起骷髅用力按下扶手上的机关。
牧溪忽然察觉一阵汗臭味袭来,右侧暗门被打开,几个只穿亵裤蓬头垢面的汉子从暗门走了出来,为首的一把将牧溪按在地上。
“住手!”水月座椅后面突然响起熟悉的女声,箐诺不知怎么回事找到这里,连水月也露出了慌乱的神情。
“师父,究竟怎么回事?”箐诺刚来还在状况外,只看到水月在抱着一具不知哪来的骷髅,牧溪则倒在牢房内被几个流浪汉似的男子围住,箐诺又惊又急,慌不择言对水月道,“牧公子是贵客,您不能这么对他,范公子那边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师父,不要这个样子,您现在很可怕……”
水月放下骷髅摆出替天行道的正义之态语重心长对箐诺道:“阿诺,我刚查到范衡和牧溪他们一直勾结沧海,妄图抢夺我玉树宫,杀我玉树宫成员,他们那么卑鄙,我自然要对付他们。”
箐诺怀疑地看着水月夫人旁边的骷髅,又看了看牧溪的惨状,最终还是开口道:“那师父可以先将牧溪扣押,我们玉树宫从来不屑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折辱对手。”
“阿诺,”水月一脸失望的站起身来道,“你才跟他们相处两天就这么向着他们说话,我辛苦教导的圣女,难道也被这两个祸水给勾了魂了吗?”
箐诺慌乱的往后退了两步,“师父,不是的……”话还没说完,箐诺就被水月推进了下边的万丈深渊,箐诺的尖叫在下方回荡。
“下面终于开始重头戏了,”水月抱着骷髅甜蜜笑道,“小墨,好好看着,我终于给你报仇了。牧溪,你可以尽情期待范衡会来救你,然后,我会让你亲手将刀插进范衡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