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牧溪轻轻拽着范衡的衣袖,范衡不为所动,依旧拿着手骨跟水月对峙,甚至将手骨靠近火把,苍白的骨骼被烈火烤的焦黑。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水月认输了,范衡隔空解了水月的穴道,水月爬向碎椅子旁边一个角落,牢门被打开,水月第一时间夺下了范衡手中的断骨,跟断墨剩下完好的骨骼拼在一起,着迷地抱在怀中不肯撒手。
“既然沧海想要将玉树宫变成新总部,那你应该知道盘踞在附近等着鸠占鹊巢的沧海残部吧?”范衡也不想再将断墨的残骸抢回来,水月说到底不过痴人罢了,他只想得到他需要的情报。
水月怜惜地抚摸着被范衡扯断的骨骼残端,“玉树宫三楼上锁的库房,有本玉树宫第三任宫主旧志,那里有详细的名单,是清算派的人,你们按图索骥很快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箐诺看到师父恍若疯魔的样子心疼地抱住水月的胳膊,“师父,那你怎么办?”箐诺泪眼婆娑望向范衡,祈求着他们能饶师父一命。
水月轻轻推开箐诺,真诚地对范衡道:“范公子,此事都是我一人所为,跟所有玉树宫成员无关,阿诺更是被蒙在鼓里,我听凭诸位处置,只求你们……能保全玉树宫的颜面。”
范衡歪头疑惑道:“你不是花琼吗?我们在玉树宫山洞中的密道内找到了藏匿着的通缉犯花琼,花琼密谋篡夺玉树宫天险为沧海所用,水月夫人早已被花琼所害,如今在圣女的调查下终于沉冤得雪,玉树宫也恢复了往日的安宁。这个剧本怎么样,水月?”
水月拿起碎木屑狠狠往脸上划去,“这样会显得更可信点,水月是天下第一美人,见识过的不少。”
箐诺撕下衣袖包扎着水月脸上的伤口,哀求道:“师父也是一时糊涂,还请二位公子……”
水月那样算计牧溪,范衡铁定不会放过水月,更何况水月还是沧海的水尊者,包庇重刑犯的罪名他可担当不起。“一会儿你顺着机关去山洞看看,看完你再好好想想该不该求情,还有阿翠的尸体,扒干净好好看看他们做了什么。”范衡不想看箐诺一直跪着哭泣,便将箐诺扶起来劝解道。
箐诺被大量的信息冲的头脑发胀,抓着水月问道:“师父,这个山洞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去您闭关的地方找您,不小心碰到了烛台,居然看到这么幽深的密室,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水月一五一十说起了山洞的来历,是第一任宫主为了防止夫家或者主家强来要人,给女子们准备的藏身之处,后来玉树宫名声越来越大,加上天险,来玉树宫要人的也越来越少,到他这一届就已经荒废了。
水月说话时恢复了原本男子声音,把箐诺吓了一跳,水月笑笑表示自己一开始是被上一任宫主收养,为报宫主养育之恩,情愿以女子身份生活,后来他将玉树宫女子的苦难看在眼里,更加坚定了要帮助这些女子的决心,玉树宫内建筑朽烂不堪,他就亲自去江湖冒险筹措资金,没想到遇到了断墨,并爱上了这个强大英伟的杀手头目。
真凤假凰,假凤真凰,就连水月不清楚他爱上的究竟是心为男子的断墨,还是实为女子的断墨,水月更在这场爱恋中彻底将自己的性别模糊掉,但这场恋情最终还是因为弄人的造化变成了像他名字一样的镜花水月。
“其实我一直知道的……”水月用毁容的脸贴着断墨的头骨,“牧溪,断墨一直不想杀你,可是,我要是不恨你,我又怎么感受到我还活着呢?你既然能够为你的师父收尸,能不能将我和断墨葬在一起?”
“你还不能死!”范衡反应极快,一下子夺过了水月手里的毒针,“你是沧海的水尊者,在你吐出所有信息之前,得活着。”
水月面露绝望,“你要把我交给官府?难道你不怕我攀咬牧溪吗?他可一点都不清白!”
“至少你现在不能成为一具尸体,”范衡做出了最后的让步,“我需要一份完整的口供,或者遗书。”牧溪的过去水月肯定知道些,一旦细究起来还真讨不到什么便宜,不过有名单也够了,正好顺手给牧溪做个人情。范衡余怒未消,依他的脾气,本该将想折辱牧溪的水月千刀万剐。
“我明白了,”水月释然地放下骷髅,“箐诺,帮我准备纸笔吧,玉树宫……以后就交给你了。”
箐诺抹着眼泪离开了密室,范衡查看了谭菱町的现状,失血过多,加上之前他用内力强撑谭菱町行动,已经回天乏术了。
“谭夫人……”范衡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已经被决绝填满,造化弄人,谭菱町可怜,可他的牧溪又凭什么担上这么多罪名,那些女子凭白遭此横祸又该找谁讨公道 ?
箐诺很快拿着纸笔回来,还有那本水月说过的玉树宫旧志,范衡翻开确认了真假后,便交给牧溪保管。范衡准备跟牧溪一起将谭菱町的尸体抬出去,箐诺则走向地洞深处看看范衡所说的隐藏的秘密。
“水月夫人,”牧溪临行前问向水月,“师父生前,是怎么看我的?”
水月写字的手一顿,接着朝牧溪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她说你是性子跟她最像的一个徒弟,总是不愿意放弃自己心中虚无缥缈的期待,其实仔细想想,人这一辈子有什么值得坚守的呢,你和断墨,还有我,都活得太累了……还有,你家乡是在凉州边陲叫容古村的地方对吧,你师父的家乡跟你离的很近。”
“桃夭城?”牧溪一下子想起了之前那枚刻着桃花的玉佩和师父的遗言,急忙追问道,“既然很近,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听说,那究竟是什么地方?还有,你知道隐白是谁吗?”
“那里是女人的天堂,真正的世外桃源,在那儿生活的女人从不会有当世女子面临的困扰,”水月笔尖的墨水滴落到宣纸上,凝成一团墨渍,“我知道的只有这些,隐白……我也不知道是谁。”
牧溪这才知道原来他和师父的家乡挨得很近,已经算是同乡了,桃夭城……既然是个城,规模应该也不会小,隐白会不会还在桃夭城中?
“多谢。”牧溪诚恳地道谢,这么多年萦绕在他心中的谜团总算有些眉目了。
范衡和牧溪出去没多久,箐诺也铁青着脸从密道出来,再也没有给自己师父说过半句求情的话,那两个还活着的女人该怎么处理箐诺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她们那副惨相肯定会吓到玉树宫成员,还有被牧溪杀掉的流浪汉,玉树宫居然出现除了范衡和牧溪之外的男子……箐诺瞬间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范衡。
范衡轻车熟路拿出了化尸粉,流浪汉尸体就近处理掉,烧成焦炭的女尸要不要一起化掉箐诺看着处置,至于那两个女人……范衡嘱咐箐诺,给她们两样东西,刀刃和饭菜,看她们怎么选,刀刃意思很明显,饭菜的话,等她们的伤口不再那么恐怖再将她们搬到玉树宫内。
“再让人看看铁索桥修葺进展,我们这边可要抓紧时间了。”范衡提醒道,不管当时铁索桥因何而坏,现在敌人暂时构不成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