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印象……”牧溪看着男人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家好像是开古董店的,是有几个臭钱,以前在折柳巷弄死过小倌,赔了几十两银子就平息了事端,看样子是一点也没吃到教训,搜寻一下受害者,这畜生的贱命不值钱的,玄鸮堂对于这种复仇要价也不高。”牧溪以前在折柳巷假扮小倌等待刺杀对象,曾经见过这个淫/虫在宴席上当着所有人大放厥词,看身下之人因窒息导致的痉挛是人生一大快事,这么得意,怎么不直接找根房梁吊死自个儿?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牧溪告诉流霜,他从敦煌带回来些果干,肉脯和葡萄酒,回山庄就嘱咐秦卿将礼物送到重华客店白鹇那里,流霜可以领走自己那份,流霜一听到吃的立刻两眼放光地问起详细品类,范衡眼见流霜关于吃的话题是越讲越兴奋,只好随便找个托词打发了流霜先离开,在这么谈下去天都要黑了,他跟牧溪要忙的事情太多,实在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走,去看看南山月。”流霜走后,范衡拉着牧溪走进明月楼。
南山月刚安抚完绣儿,忽然听到范衡和牧溪这对稀客来访,急忙迎了上去。
“南山姑娘风采不减往昔啊。”范衡注意到南山月穿衣风格不像以前那样光彩夺目,连头上也只是别了几支简约的栀子发簪。
注意到范衡探究的眼光,南山月也没有隐瞒,直接表示南山月几个姑娘生病让她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情:艳兰时代那些兢兢业业工作的姑娘已经老去,而她因为不愿意强逼姑娘接客,明月楼这段时间收益相当不漂亮,可明月楼还有那么多人需要养活,她已经准备将大部分首饰变卖,以备不时之需。
牧溪看着平时盛装打扮的南山月如今这副因拮据而素净的模样,不禁有些心酸,一群长相标致却苦命的女人们,没法自保的弱势群体,生在群狼环伺的狩猎场。就算南山月把全部身家都当掉,也填不满这无底洞。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我买你的首饰。”牧溪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才向范衡投去询问的目光。
范衡朝牧溪安慰地笑了笑表示自己并不会干涉牧溪地决定,但南山月那边……
“我家阿牧跟我不同,有时候他会为了成全自己的心意去做些亏本的买卖,”范衡用警告的口吻告诉南山月,“但这并不意味着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可以借此得寸进尺,而且南山姑娘,为了明月楼的安宁,请不要张扬此事,牧溪只可以雪中送碳,其中道理相信你也明白。”明月楼的姑娘们虽然可怜,可有时候弱者并非全部都是良善之辈,受害者变身加害者的例子也是屡见不鲜,牧溪暴露善意的同时也会给别人中伤他的机会。
南山月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她也是吃过这方面的亏的,自然也会同意范衡的说法。南山月拿出了自己的首饰盒递到牧溪面前,牧溪一时间也犯了难,他对这些琳琅满目的首饰确实没有什么价格上的认知,只好求助地看向范衡。
范衡拿出一只金镶玉的发簪迎着光线转了几圈,“这簪子成色不错,但款式旧了些,融掉新铸的话……我最近正打算做些摆件装点新房,正好可以用得上,就不给你扣折旧的费用了,我再看看……”范衡找到算盘一件一件给首饰定价,算盘也被打得噼啪直响,最终,范衡给南山月算出了他最终的报价。
“我可以再加点吗?”南山月试探着问道。
“当然可以,”范衡笑盈盈地答应着,眼底却闪现出一丝戒备,“南山月,你很清楚我给出的价码比当铺优厚多少,大家都要做长久生意的。”
南山月心知范衡那边确实不好糊弄,只好找了几件说得过去的首饰,范衡看到南山月没有趁火打劫的意思,便也回到座位问起南山月最近有没有关于沧海或者柳五郎他们的新消息。
“萧灵冀光顾过明月楼。”南山月沉着脸回忆道,“还想请我打探你什么时候回来。”
“多久的事?”
“十几天前。”
“他在哪儿?”
南山月迷茫地摇摇头,“他看出我不知道你的消息,便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明月楼不敢跟踪这种高手。”
“阴魂不散。”范衡将首饰盒捏的咯咯直响,脸上浮现出残忍的笑容,“既然他这么关心我,我就等着他找上门来。”他大摇大摆跟牧溪一起走街串巷,萧灵冀要是还在洛阳,很快就会知道,到时候,暗算牧溪的账,抢走残卷的帐,他会一笔算清。
“你跟牧公子……”南山月不明白范衡跟萧灵冀之间的恩怨,可范衡和牧溪的消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现在已经发展成好几个版本,俨然已经成了说书人嘴里最津津乐道的坊间传说,甚至还有人去赌坊开盘,赌范衡会新鲜多久才把牧溪抛弃,折柳巷正巴巴等着新人加入。
“哦,我跟阿牧马上要成亲了,婚礼就定在三天后,别忘了去喝杯喜酒。”范衡波澜不惊回答道。
“你认真的?”南山月不放心地提醒道,“你将牧公子架的太高了,一旦放手,你知道别人会怎么看他吗?”
“被抛弃的可怜玩物。”牧溪代替范衡回答,“我既然答应了公子,就已经有了面对最坏下场的觉悟,不过,我信范衡绝非薄情寡信之人,我也不会允许我们的感情轻易结束。”
“哦?”南山月惊讶于牧溪态度的转变,几个月前牧溪还是犹豫不决的纠结样子,如今俨然成了范衡唯一爱侣的决绝姿态。范衡本事不小,居然……
牧溪毫不不讳握住范衡的手,“公子,你要是反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你知道我的心意,又何必一再确认,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伤你的。”范衡将手覆上去诚挚道。
南山月莫名觉得自己浑身都弥漫着局外人的气场,狗男男,跑明月楼秀恩爱来了!
“不肯伤他?”南山月嘲讽道,“真不知道当初是谁让牧公子在床上躺了三天。”
“正是在下。”范衡大言不惭地承认道。
“看到你的脸皮还是跟之前一样厚我就放心了。”南山月自觉阅人无数,但范衡处变不惊的底色还是让她愣了一下,猥琐二字终究没有说得出口。
范衡前世受尽唾骂,对南山月这点儿程度的侮辱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不过范衡还是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南山姑娘是怎么看出我并没有对阿牧做出那等事?”
“啊?”南山月勉强稳住仪态,没有将刚进嘴地茶叶喷出来,“你这算是不打自招吗?”她可没有说范衡压根没有碰牧溪,这范衡脑子里又进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唉……”牧溪也发出了无奈的叹息,范衡对南山月口中的脸皮厚的理解简直是歪的离谱,话说回来,范衡做戏那么久,心虚也是难免的。
范衡无所谓地笑了笑,这种事情就算南山月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反正在众人眼中,他跟牧溪俨然已经成了货真价实的情侣了。
牧溪听到外边女子跟客人之间的调笑,蓦地想起之前范衡反复强调他狼牙饰品中的的东西有多不合适,眼下他可是在明月楼,南山月肯定会有更好的。范衡那边是完全没得指望了,牧溪只好厚着脸皮对南山月道:“南山姑娘,我想买些房……”
牧溪话还没说完,便被范衡捂住了嘴巴,牧溪疑惑地看向范衡,这货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范衡迅速站起身告诉南山月,首饰先放在明月楼,等南山月收到钱后再命人将首饰送到思源山庄就好,说完便拉着牧溪逃离了明月楼。
在路上,范衡向牧溪解释着他为什么阻止牧溪继续说下去:“要是再被南山月知道我连那种东西都没有准备的话,她还不笑话死我……”再说,这事能怨他吗?都是沧海,柳五郎那群人的错,害得他东奔西走连好好跟牧溪探讨该怎么洞房花烛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