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陷入诡异的沉默,过了好久,范衡才试探着问道,“孟少侠你深夜来访,就是为了让我们听你给林秋枫表白?”
“这话你直接跟林秋枫说比较好吧……”牧溪一度怀疑孟景幻是不是吃错药了,大晚上跑驻景苑来发癫,他和范衡看上去很像有求必应的老神仙吗?
最后还是范衡碍于情面不好意思将孟景幻扔回风雪中受冻,只好默许了孟景幻坐在餐桌旁大快朵颐。
“你们吃挺好啊……”孟景幻咽下嘴里的鸡腿,眼巴巴看了范衡手边的酒坛一眼,牧溪拗不过孟景幻望眼欲穿的期盼,最终还是将从顾厨那里顺来的梨花酿给孟景幻斟了一杯。
孟景幻闻了闻杯中的酒味,十分受用地眯起眼睛,“能让鼎鼎大名的牧公子为我斟酒,看来今晚我果然不虚此行,就是不知道你们谁上谁下,不知能否……”孟景幻话音未落,席间的氛围忽然微妙起来,牧溪神情尴尬放下筷子,范衡皮笑肉不笑地抚摸着酒杯上的花纹。孟景幻忽然觉得屋里温度骤然冷了下来。
“你猜?”范衡举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面上仍是捉摸不透的笑意。
“猜对有奖。”牧溪倚靠着范衡周身散发着诈骗惯犯的气息。
孟景幻举杯的手僵在半空,忽然想起当时在碧水别院是范衡中了玉螳,牧溪肯定……啧,都怪范衡刚才在席间嘘寒问暖姿态太过贤惠,他居然忘了范衡在新婚当日那急色嘴脸,这样的话……
“范公子,你是怎么做到令牧公子对你死心塌地的?”孟景幻虚心求教道,“那时候你明明跟红尘仙子有婚约在先,牧公子又怎会一早对你心怀眷恋,甚至不惜在碧水别院抛却一切都要救你?”
范衡心下了然,感情是上他这来求经来了。“因为我为了阿牧同样会不惜一切啊,孟少侠,你要是真心喜欢林秋枫,就豁出脸面去跟林秋枫表白,不管他答不答应,你总算得到答案,也好过在这里单相思不是吗?”
“我的真心并不能让我拥有林秋枫。”孟景幻失望的摇了摇头,“他不喜欢我,他札记中写明了他的择偶标准,他喜欢温柔如水的女子。”他孟景幻是一点边都沾不上。
范衡也清楚林秋枫的喜好,可人总归不会按照札记中预定的计划一丝不苟的走下去,温柔如水的女子……若林秋枫真的那般偏爱此类姑娘,武林大会时期那么多掌门将自己女儿推荐给林秋枫都没有见林秋枫动心,可见林秋枫还是有自己的考量,只要林秋枫没有喜欢的人,孟景幻就有机会。
“事在人为。”范衡立刻摆出生意人的嘴脸,“我们这边可以出一位穷凶极恶的女杀手,冒充贤良淑德的美人去勾引林秋枫,最后暴露真实面目令他幻想破灭,让他以后再也不敢找温柔女子。那时候,你的机会就来了,比起随时动粗的家暴女,你孟景幻再不靠谱,也是个值得依靠的良人。价钱嘛……”
范衡还没说完,就被牧溪打断,“此事不可,万一林秋枫觉得女杀手凶神恶煞甚是可爱喜欢上了怎么办?要不还是找人扮演心狠手辣的强盗绑架林秋枫,让孟景幻英雄救美如何?”
“你们出的主意一个比一个馊……”孟景幻听得连连摇头,“我再不堪,也不能用这种手段骗取林秋枫的心啊。”
“朋友,或许你需要这个。”范衡不知什么时候离开席间,回来的时候拿着一个瓷瓶,“春宵散,这可是绝版媚药,林秋枫只要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包管的。”
孟景幻面色铁青盯着范衡手中的瓷瓶,“你们把我孟景幻当什么人了,人渣败类吗?范衡,你追求牧溪时可曾用过这等腌臜手段?”
“我的办法你用不了……”范衡无奈地收起瓷瓶,“你不想用我们的主意,那最好还是跟林秋枫直说,林秋枫虽然性格率真,但并非迂腐古板之人,更不会知道你的心意后还随意践踏,但是……一旦失败,你们恐怕也回不到过去无话不说的关系了。”孟景幻和林秋枫自幼相识,且有都庞大的门派为后盾,这是底气,但也是牵绊 ,无法做到像他那般随性妄为,就像湖松道长,为了兴旺门派,将心爱女子辜负。
孟景幻长叹道:“我就是有此担忧才迟迟不肯开口,但我这段时间发现,跟他在一起越久,就越不愿意离开他,我宁可不要崂山派掌门之位,也要守在他身边,甚至都不敢想以后他会不会娶妻生子,我武功境界因为这个心魔迟迟没有进益,今天下午,更是忍不住……”
“你把他强了?”牧溪试探着问道。
孟景幻脸色通红,梗着脖子辩解道:“当然不是!我不过是……不过是……”孟景幻声音愈发低沉,但还是被耳聪目明的范衡听到了。
“吓我一跳……”范衡松了口气,拍着孟景幻肩膀安慰道,“这有什么,说明你气盛,年轻人,脸皮厚点,路子也会宽些。”
孟景幻不愿继续跟范衡胡搅蛮缠,之事就此毫无收获回去实在没意思,只好硬着头皮问道,“你们一开始也互相看不顺眼吗?”
“不,一开始我就觉得我家牧溪姿容绝佳并肖想已久。”范衡诚实道,不管是上一世篝火下的初遇,还是今生雨夜的重逢,皆是一眼万年。
牧溪对于范衡的厚脸皮已经习惯了,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顺着范衡的话回答道:“公子为数不多无可指摘的,就是这副皮囊了。”哪怕现在,他还是经常着了这副漂亮皮囊的道。
“所以,我们走的真不是欢喜冤家的路子。”范衡总结道,“能帮你的也确实有限,等你表白成功之时,我们只能站在你们这边支持你们,顺便将那些多嘴多舌的家伙处理掉。”
“失败了,以后朋友都没得做……”孟景幻被渺茫的前程打击到,只好接着喝酒发泄自己爱而不得的苦闷,转眼间,一坛梨花酿已经喝完,孟景幻还吆喝着拿酒,牧溪叹了口气,何必苛责失意之人呢,这种事情他过去又不是没经历过。
“那就一醉方休!”牧溪再次拿出一坛酒递给孟景幻,既然要醉,不用坛子喝怎么行?
可牧溪终究还是低估了孟景幻的酒量,酒坛里的酒还没见底,孟景幻的理智就已经要见底了。
“我是真心的……”孟景幻抱着酒坛痴痴道,“为什么就是做不到呢?”
“其实若你是女子,配林秋枫绰绰有余。”牧溪安慰道,孟景幻是苍竹道长最出色的弟子,比起林秋枫并不逊色。只是造化弄人,孟景幻终究投胎成了男子。
“女子……”孟景幻嗤笑一声,“难道只有女子才配站在秋枫身边吗?男子对他有倾慕之情,难道有错吗?若是如此,牧公子,你和范公子又该当何罪!”
范衡闭上眼睛,嘴角忽然扯起一丝恶作剧的笑容,“孟少侠言重了,世间恋情,不管同性或异性,只要两情相悦,不妨碍别人,又何必非要辨明是非对错呢?就像你喜欢林秋枫,却义正言辞拒绝了我和阿牧错误的诱导,只是在此借酒消愁,我相信就算林秋枫未来真的会娶妻生子,你恐怕只会将这份情埋在心底,因为你怕,你怕看到林秋枫鄙夷的目光,更害怕他的疏远,你宁愿维持现状来麻痹自己,至少能够和林秋枫像朋友般亲近,可你有没有想过,林秋枫,或许不会如你想的那般将你赶走呢?”
“他会的!”孟景幻斩钉截铁强调道,“哪怕我是女子,哪怕我美若天仙,等我说出那句喜欢,他第一反应永远是恶心!”孟景幻想到那天他豁出性命跟林秋枫去思源山庄找庄主查探谋反真相时,林秋枫面色冰冷说出那句他不是断袖,并让他不要那般恶心。他能做的只有通过插科打诨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会不会是他觉得你是在故意恶心他才说的气话?”牧溪问道,林秋枫虽然看上去跟孟景幻关系一般,可在这时候还默许孟景幻留在碧水别院,林秋枫或许并不像表面上那般讨厌孟景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