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玟想说当然,但她心里涌起一股古怪的占有欲,像是深海的波涛,在深处时不觉得如何,一旦掀上海面,便汹涌不绝。
她当然想独占他,想整个世界,只有她能看到他的好。
但她也知道,如果没人看到他的好,他会走向绝路。
皇权的路,她失去了一切,一路杀上去,哪怕死了也没关系。
但他的路,她没有权利替他选择、遮掩。
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手指格外的痒,想要把那个司马拉过来痛扁几回,想要没事儿就肃清一下朝堂,抓几个贪官出来砍砍头,分分尸,再留下那么几个让她们谨小慎微地再活一段时间,然后某一天心情不爽了突然翻旧账,继续砍。
更想对他做一些不可理喻的事。
想到这里,乾玟觉得下唇有点干涩,不经意咬了一下。
“嗯,将军心善,爱民如子,怎会没人感激,不是所有人都是瞎子。”她最终说,眼神却冷冷地盯着他略红的燕尾,他的薄唇。
邹以汀注意到她咬了一下唇。
他以为自己只看了一眼,等反应过来时,已经盯着看了好几息。
他今晚真的喝多了。
他比她大十岁,他怎么好意思盯着人家小姑娘看。
他忙低下头,努力找回自己的思绪与理性。
“你如何得知这个地道的走法。”
“其实,我从前走商路过明城时,把整个明城都逛遍了,将军知道的,经商嘛,总得把所有地方都走遍,才知道哪里好做生意,赚钱我可是认真的。”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邹以汀不由想到看来做大皇女的眼线,工钱也不怎么样,还得这样努力的赚钱。
再想到京城的某位皇女都要靠山匪抢的钱来养人夺嫡了,这世道,终究是草台班子。
“今日多谢。”
顿了顿,他又道:“若回到京城,皇城司判你流放,我会为你打点一二。”
乾玟都气笑了:6,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的。
二人原路返回。
一路上,乾玟都觉得有点好笑。
就非得把她送进皇城司,预设她被流放?
呵,也是,她怎么好和他娘亲的案子比呢。
这就像一个刚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罪人问你:我和你娘同时被获罪,你救谁。
答案不言而喻。
临到院门口,她推轮椅的速度都快了些。
她“嘭”的一声推开门,哧溜滑进去,反手关了门。
力气大得不像一个病人。
车推到窗户边,还不忘温温笑保持人设:“晚安,邹将军。”
然后“啪”得关上了窗户。
邹以汀心里有些茫然,面上不显,只往自己的房间走。
按照他的习惯,晚间也是要练剑的。
只是今晚刚出门时,他就觉得身体有些异样。
回到房间后不久,便觉身上火热热的,如山倒一般说来就来。
邹以汀面色一白,只觉下腹烧起一团热火。
不是他喝醉了。
是他来月事了。
邹以汀的身子与寻常男子不同,他因习武,身上陈年旧伤多,也很少吃男子应吃的补品,并且每日都喝推迟月事、甚至阻碍月事的药,月事来的十分不规律,几乎三个多月才来一次,且每次来都极其不舒服。
而且……他气味特殊,月事期间更甚,不能与女子靠近。
有碍他的军威。
但他分明已经每日喝了药,并且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这次行路中,他还加大了计量,怎会这么没征兆的就来了……
难怪这几日,他脑海里总有奇怪的想法,今日尤甚。
下腹忽然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直逼得他额头狂冒冷汗。
他走到窗边,朝另一侧的耳房掷去一支短剑。
邹以汀的小厮飞鹰,是从傅家就跟着他的。飞鹰的母亲是以前邹家的管家,临死前,把孩子托付给了邹以汀的爹。
飞鹰平时在邹以汀身边做个小兵,负责邹以汀的日常生活。
邹以汀因为身体特殊,不喜人接近,基本自己处理,他也乐得清闲,但必须随叫随到。
平时他也住在院子里,负责算河东军的账,闷在堆积如山的账本里,基本不会冒头。
而且将军也有规定,平时不叫他,他不能擅自近将军的身。
今夜突然听到“嗖”的一声,一支短剑插进了他的窗户,吓得他垂死梦中惊坐起。
将军如此急招,定是有异!
他忙起身,一进屋子,便见邹以汀满头大汗,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将军,你……我这就去备冷水和药!”
乾玟自然是听到了隔壁的动静。
以她现在的身份,贸然去帮忙,只能适得其反。
她登时气消了,紧随而来便是紧张,她把窗户推开一条缝,观察隔壁的情况,也陪着静坐了一夜。
这一夜,正屋的烛火不曾熄灭。
浓烈的松香从窗户口飘出来,几乎要让乾玟以为自己就是一枚松香。
翌日天还没亮,整个河东军就收到了邹以汀的军令:在明城修整七日。
这个数字很微妙,几乎所有人都猜到是怎么回事。好在河东军行军的时间,也是把因此事暂停的日子算在内的。
破晓的时候,周姐慌慌张张来到了院中,乾玟见她一进屋就面色一白,然后全副武装,捂了鼻子进屋。
乾玟纳闷了:究竟是什么味道。
上辈子战场一别,再遇邹以汀时,对方已然因为喝了太多药,作践了自己的身体,再也不能生育……所以她未曾闻过。
也不知,这对他而言,算不算幸事。
鸡鸣之前,黄鹂照例起来服侍乾玟,一进院子整个人就呆住了。
下一秒,她艰难地挪动了几步,才苍白着脸来到乾玟面前。
乾玟:“怎么?”
黄鹂好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我……小姐赎罪。”
小姐一定是怪她这都忍受不了还怎么刺杀邹将军!她不能这么没用!
乾玟问:“什么味道?”
黄鹂:?
小姐一定是在考验她,叫她细细的闻,一一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