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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弃妾的千层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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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埋伏。”她低声道,同时推开阿砚。

箭矢破空而来,擦着阿砚的耳际飞过,钉在竹林里发出嗡嗡声。苏晚棠拽着他躲到树后,摸出鞋尖的迷烟扣:“去通知林姑娘,带护卫来!”

“我不走!”阿砚攥紧刻刀,“你忘了匠人大会的狮头扣?”

远处传来脚步声,至少有五个埋伏者。苏晚棠望着阿砚坚定的眼神,忽然想起他第一次握刻刀的模样——那时他的手还在抖,如今却能精准划破敌人手腕。

“听我的,”她将迷烟扣塞进他手里,“去叫人,我撑得住。”

阿砚咬着唇跑开,苏晚棠趁机放出迷烟,竹林里顿时响起咳嗽声。她摸出鞋底的账本残页,上面的“顾”字被她绣成了鞋纹,借着烟雾逼近埋伏者,鞋尖的刀片划出弧线。

“谁派你们来的?”她抵住其中一人咽喉,却在看见对方鞋底的梅花纹时,瞳孔骤缩——那是侯府暗卫的标记。

“侯府……不会放过你的……”杀手咬牙道,却在此时,阿砚带着林妙音的护卫赶到,刻刀精准刺中对方手腕。少年的发带再次断裂,露出耳后新伤,却仍挡在苏晚棠身前:“晚棠,没事吧?”

苏晚棠望着他颤抖的肩膀,忽然想起祠堂里的香灰——有些伤口,注定要成为守护他人的勋章。她摸了摸他的头,指尖掠过他新伤:“没事。但我们得去会会顾承煜了。”

顾承煜的义学·申时

顾承煜穿着粗布衣裳,正在教姑娘们辨认布料。看见苏晚棠和阿砚闯进来,他手中的算盘“啪嗒”落地,算珠滚到苏晚棠脚边,恰好组成“女”字。

“苏姑娘,”他起身时,袖口露出沈清瑶的绣帕,“可是义学出了什么事?”

苏晚棠将杀手的鞋底扔在桌上,梅花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侯府余党盯上了你的义学,还有我的鞋坊。”她顿了顿,看见墙上挂着的《女戒》批注本,“你不该用真名办学。”

顾承煜苦笑:“若不用真名,如何引来侯府的人?”他望向阿砚,“砚小兄弟的刻刀,倒是越来越快了。”

阿砚攥紧刻刀,却被苏晚棠按住:“说吧,你想怎么合作?”

顾承煜取出份密报,上面盖着巡盐御史的官印:“侯府私盐生意转移到了长安,周明远只是小喽啰,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他望着苏晚棠袖口的牛皮护腕,“你的鞋坊,正好挡了他们的财路。”

阿砚忽然开口:“所以你故意让义学缺教材,引我们来淌这滩浑水?”

顾承煜沉默片刻,目光落在阿砚耳后的伤:“我只是想保护该保护的人。就像你保护苏姑娘一样。”

苏晚棠望着两人对峙的模样,忽然想起生母说过的话:“男人的争斗,往往藏着不敢说的心思。”她摸出阿砚雕的海棠扣,扣在顾承煜的账本上:“合作可以,但义学的姑娘们,只学自立,不学权谋。”

顾承煜一愣,忽然笑了:“苏姑娘果然还是那个苏姑娘。”他推过算盘,“城西当铺的钥匙,今晚子时,敢去吗?”

阿砚正要开口,苏晚棠按住他的肩:“敢。但得依我一件事——让义学的姑娘们,每人设计一双鞋纹。”

城西当铺·子时

月光透过当铺的破窗,照在积灰的账本上。苏晚棠蹲在地上,鞋尖的狮头扣划开地板,露出下面的暗格——里面堆满了侯府私盐的通关文牒,每一张都盖着不同官员的印章。

“晚棠,”阿砚举着烛台,影子在墙上晃成利剑,“这些文牒,足够扳倒半个长安官场。”

苏晚棠摸着文牒上的梅花印,忽然想起柳如烟的裙摆——同样的海盐味,同样的阴谋气息。她将文牒塞进鞋底暗格,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立刻吹灭烛火。

“小心!”阿砚的刻刀擦着她耳畔飞过,钉在门框上,刀柄的金黄缎带在月光下像道闪电。杀手的刀光逼近,苏晚棠趁机放出迷烟,却在烟雾中看见阿砚被人抵住咽喉。

“放开他!”她掏出账本残页,却被杀手一脚踢飞。

“侯府有令,杀了你们,”杀手的声音带着湖广口音,“尤其是这小子,砚青山的种……”

苏晚棠瞳孔骤缩,终于确认了阿砚的身世。她摸出鞋帮上的海棠扣,那是阿砚送她的镇店之宝,此刻却成了救命符。刀片划破杀手手腕的瞬间,她听见阿砚闷哼一声——他被匕首划伤了手臂。

“阿砚!”她扑过去,却被阿砚推开,少年的刻刀在月光下划出弧线,精准刺中杀手的穴位。他望着自己流血的手臂,忽然笑了:“晚棠,我终于能保护你了。”

苏晚棠望着他染血的衣袖,忽然想起破庙中那个偷皮料的少年。她扯下裙摆替他包扎,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棠”字伤疤:“傻孩子,你早就可以了。”

顾承煜带着巡盐御史赶到时,看见的正是这样的场景——苏晚棠跪在地上,替阿砚包扎伤口,少年的头靠在她肩上,像只受伤的小兽。他忽然想起生母临终前,也是这样抱着他,替他包扎伤口。

“人赃并获,”巡盐御史看着满地文牒,“侯府这次,插翅难飞。”

苏晚棠站起身,鞋尖的狮头扣沾着血迹:“记得把义学的姑娘们名字,从侯府的‘可献’名单上划掉。”

顾承煜望着她染血的裙摆,忽然开口:“苏姑娘,义学的姑娘们设计了新鞋纹,你要看看吗?”

阿砚抬头,眼里还带着血丝:“什么鞋纹?”

“她们说,”顾承煜拿出张画稿,上面是双绣着火焰的鞋,“叫‘薪火鞋’。鞋底的纹路,是用《女戒》碎页拼的‘焚’字。”

苏晚棠望着画稿,忽然想起匠人大会上的狮头扣,想起义学里的读书声。她摸了摸阿砚的头,指尖掠过他新伤:“好名字。就用这个,做我们下一季的主打款。”

阿砚望着她眼底的光,忽然想起第一次叫她“晚棠”时的心跳。他摸出块牛皮,借着月光雕出火焰纹,火焰中心藏着小小的“砚”字:“晚棠,这是给薪火鞋的扣饰。”

苏晚棠接过,牛皮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她想起长安的月光,想起西市的幌子,忽然明白——有些火焰,注定要由他们这样的人点燃,才能烧尽所有的不公与黑暗。

“阿砚,”她望着他认真的模样,忽然轻笑,“以后雕扣饰,记得留个地方给我绣字。”

少年耳尖泛红,却在火光中坚定点头:“好。留最大的地方,绣你的名字。”

城西当铺的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已是五更。苏晚棠望着东方渐白的天空,握着阿砚雕的火焰扣,忽然觉得浑身充满力量。

第六章:薪火燃长安

咸安二十一年冬,长安西市的雪落在“女子自立鞋坊”的幌子上,“薪火鞋”三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烨烨生辉。苏晚棠站在二楼窗前,望着阿砚在楼下指挥学徒摆放鞋架,少年的金黄缎带换成了火红,在白雪中格外醒目。她摸了摸袖口的火焰扣,那是阿砚昨夜新雕的样品,火焰纹路里藏着小小的“晚”字。

“晚棠,”林妙音抱着波斯软皮闯进来,耳垂上的红宝石晃得人眼花,“顾承煜送来了义学姑娘们的试穿鞋,鞋底的‘焚’字纹简直绝了!”

苏晚棠接过绣鞋,看见鞋底用七种颜色的碎皮拼成火焰形状,每一针都带着姑娘们的用力——有些针脚歪扭,显然是初学绣娘的手艺。她想起上次去义学,一个脸上有胎记的姑娘攥着她的手说:“苏娘子,这鞋能烧了那些欺负我们的人吗?”

“能。”她当时这样回答,“但首先要烧了自己心里的怕。”

阿砚忽然跑上楼,发梢沾着雪花,手里攥着个木盒:“晚棠,评委们到了!还有……顾承煜也来了。”

苏晚棠注意到他说“顾承煜”时的语气,比往常多了丝咬牙切齿。她接过木盒,里面是十二枚火焰扣,每枚扣心都嵌着琉璃碎片,在阳光下能映出“女立”二字:“辛苦你了,一晚上雕十二枚。”

阿砚耳尖泛红,低头盯着她袖口的火焰扣:“不辛苦。你说过,薪火鞋要给十二个评委每人一双……”

林妙音忽然凑近,故意大声道:“哎呀,小弟弟耳朵红得像火炭,莫不是昨晚熬夜想心上人了?”

“林姑娘!”阿砚慌忙后退,撞上绣架,木盒里的火焰扣散落一地。苏晚棠弯腰捡拾,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握刻刀留下的,比她的针茧更粗粝。

“好了,”她站起身,将火焰扣分给学徒,“发布会要开始了。阿砚,你负责给评委展示机关;林姑娘,盯着门口的胡商,别让他们偷学了去。”

“得令!”林妙音冲阿砚眨眨眼,“小弟弟,加油哦!”

发布会现场·巳时

西市中央搭起的木台上,十二双薪火鞋在红绒布上静静陈列。苏晚棠站在台侧,看着阿砚向评委们演示火焰扣的机关——按压扣心,琉璃碎片折射出的光会在地面投出“女子当自强”的字样,同时鞋尖弹出的不是刀片,而是荧光粉刷子。

“这设计……”长安织造局总管捻着胡须,“倒是新奇,但有何用处?”

阿砚正要开口,苏晚棠走上前,示意学徒举起绣绷:“昨夜有位姑娘穿着这鞋路过小巷,遇到歹人时按下扣心,荧光粉泼在对方脸上,今早捕快靠着这记号,已经抓获了七名惯犯。”

台下响起惊呼,苏晚棠趁机展示鞋底的“焚”字纹:“这是用《女戒》碎页拼的字,踩在脚下,便是将束缚女子的规训踩在泥里。”

顾承煜站在人群中,听见这话时,目光落在苏晚棠的鞋尖。那里有朵小小的海棠花,是阿砚偷偷雕的,比往日的都要精致。他想起义学姑娘们的作文,有人写:“苏娘子的鞋,是长在脚上的刀。”

发布会进行到一半时,突然有胡商大喊:“这鞋起火了!”

众人惊散,苏晚棠转头,看见台上的薪火鞋真的冒起浓烟。阿砚立刻冲上去,用刻刀划开鞋底,却发现里面塞着浸了油的麻布——有人故意纵火!

“晚棠,后退!”他扯着她躲到柱子后,头顶的横梁“咔嚓”断裂,眼看就要砸下来。千钧一发之际,阿砚扑过来,用身体护住她,后背撞上木柱时发出闷响。

“阿砚!”苏晚棠摸向他后颈,触到黏腻的血。少年却笑着摇头,从怀里掏出个完整的火焰扣:“没事,我早觉得不对劲,换了样品。”

台下传来林妙音的怒喝:“抓住那个穿灰斗篷的!他鞋底有梅花纹!”

苏晚棠瞳孔骤缩,与阿砚对视一眼——是侯府余党!她摸出鞋尖的迷烟扣,却在烟雾中看见顾承煜带人制住了刺客,那人挣扎时掉落的匕首上,刻着侯府的暗纹。

“苏姑娘,”顾承煜走上前,袖中露出染血的帕子,“这人是侯府大管家的死士,看来他们狗急跳墙了。”

阿砚擦着嘴角的血,刻刀指着刺客鞋底的梅花纹:“上次的账还没算完,这次又来?”

刺客忽然冷笑:“你们以为扳倒侯府就能太平?长安的天,比你们想的更黑……”

他的话没说完,便被顾承煜打晕。苏晚棠望着刺客扭曲的脸,忽然想起生母临终前的话:“侯府只是冰山一角。”她摸了摸阿砚的头,触到他新结的痂:“今晚去义学,把教材再加固三层牛皮。”

义学·子时

烛火下,阿砚替苏晚棠挑出袖口的木刺,指尖不小心碰到她手腕的月牙疤。少年慌忙缩回手,却被她按住:“疼吗?”她望着他后颈的绷带。

“不疼。”阿砚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那里有他新雕的火焰纹,“晚棠,你说刺客的话是什么意思?”

苏晚棠望着窗外的雪,想起顾承煜今夜送来的密报,上面用朱砂圈着“西域商会”四个字:“意思是,我们的鞋,触到了更硬的石头。”

阿砚忽然从怀里掏出个木盒,里面是双绣着海棠的软底鞋:“这是给你的,里面藏着十二种自救针法。”他顿了顿,“还有……我刻了句话在鞋底。”

苏晚棠翻开鞋底,看见用极小的字刻着:“棠在,砚安。”她指尖一颤,想起这些年他刻在各种地方的“棠”字——鞋扣里、木雕上、甚至义学的桌椅里。

“阿砚,”她轻声道,“你知道的,我……”

“我知道,”少年突然打断她,耳尖红得要滴血,“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就像这双鞋,你走到哪儿,我就护到哪儿。”

苏晚棠望着他认真的模样,忽然想起破庙中那个偷皮料的少年,想起他第一次雕坏鞋扣时的倔强。她伸手替他整理发带,指尖掠过他耳后的泪痣:“傻孩子,以后别再用身体挡横梁了,我会怕。”

阿砚猛地抬头,看见她眼底的担忧,忽然笑了。那笑容像春天的阳光,融尽了长安的雪:“好。以后我用刻刀挡,绝不叫你担心。”

窗外,雪越下越大,义学的灯笼在风雪中摇晃,像极了匠人大会上的莲花灯。苏晚棠望着阿砚发间的雪花,忽然伸手替他拂去,却在触到他发丝时,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原来有些心意,早已在岁月中生根发芽,只是她一直不敢承认。

“晚棠,”阿砚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棠”字贴上她的伤疤,“等解决了侯府余党,我想带你去杭州,看看我爹娘的墓。”

苏晚棠望着他眼底的期待,想起林绣娘的莲花纹,想起砚青山的雕刻刀。她轻轻点头,指尖回握住他的手:“好。等薪火鞋烧尽所有黑暗,我们就去。”

少年的眼睛亮了,像缀满星辰的夜空。他摸出块牛皮,借着烛光雕出朵海棠,花瓣里藏着 小小的“砚”字:“这是给你的新鞋扣,等去杭州时用。”

苏晚棠接过,牛皮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破庙,想起他掷出的梅花簪——原来命运早有安排,让两个被侯府伤害的灵魂,成为彼此的光。

雪停时,义学的晨钟响起。苏晚棠望着阿砚雕刻的背影,忽然明白——有些路,注定要两个人一起走,才能在黑暗中走出光明。而她,终于不再害怕承认自己的心意。

第七章:西域迷局

咸安二十二年春,长安的柳丝拂过西市的胡商帐篷,苏晚棠站在“女子自立鞋坊”门前,望着阿砚与林妙音争论布料的声音,忽然想起昨夜收到的密信。信笺上只有一行西域文字,是林妙音找胡商翻译的:“薪火鞋若想销往西域,需过商会这关。”

“晚棠,”阿砚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少年抱着新雕的骆驼扣,发间的火红缎带被春风扬起,“林姑娘说西域人喜欢金色,这骆驼扣要不要镶宝石?”

苏晚棠接过木雕,指尖抚过骆驼背上的“棠”字暗纹:“镶,但用碎宝石。咱们的鞋,穷姑娘也要穿得起。”她顿了顿,看见阿砚袖口露出的绷带——那是上次救火时烫的伤。

林妙音忽然从账房探出脑袋,手里挥着算盘:“你们猜怎么着?顾承煜那家伙,竟让义学姑娘们给鞋坊写推荐信,说‘穿棠记鞋,走自立路’!”

阿砚的刻刀猛地刺入木板:“他倒是会借花献佛!”

苏晚棠望着少年气鼓鼓的模样,忽然轻笑:“这招不错。阿砚,你带几个学徒去义学,教姑娘们雕鞋扣换银钱。”

“晚棠,你这是要……”林妙音挑眉。

“要让所有人知道,”苏晚棠摸了摸鞋尖的火焰扣,“女子的技艺,能换银钱,能换尊严,更能换自由。”

西域商会·酉时

雕花穹顶下,西域商会会长阿里木盯着案头的薪火鞋,鹰隼般的目光落在鞋底的“焚”字纹上。他用弯刀挑起鞋帮,琉璃碎片折射的光在墙上投出“女立”二字,身后的胡商们发出低低的惊呼。

“会长,这鞋在长安卖疯了,”副会长沙尔汗摸着胡子,“但咱们的皮靴生意被抢了三成。”

阿里木放下弯刀,目光落在鞋尖的火焰扣上:“听说这鞋的主人,坏了侯府的生意?”

“正是,”沙尔汗凑近,压低声音,“侯府余党愿出高价,让咱们替他们教训这女人。”

阿里木沉默片刻,忽然大笑:“有趣。通知下去,明日在西市摆擂台,若她的鞋能胜过咱们的皮靴,西域商路任她走;若输了……”他冷笑,“让她跪着给咱们雕一辈子鞋扣。”

鞋坊·子时

烛火下,阿砚正在雕西域风格的莲花扣,忽然听见窗外传来异响。他摸出刻刀,借着月光看见三个黑影翻墙而入,鞋底的梅花纹在雪地上格外醒目——是侯府余党!

“晚棠!”他大喊着冲进内室,却见苏晚棠已握着迷烟扣站在窗边,鞋尖的刀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左二,右一,”她低声道,“你对付左边,我右边。”

阿砚点头,刻刀划破窗纸的瞬间,忽然想起昨夜她替自己补衣服时的侧脸。刀片与刻刀相撞的声响中,他听见苏晚棠的呼吸声——比平时快了些,却依然沉稳。

“你们是谁派来的?”苏晚棠抵住杀手咽喉,却在对方服毒自尽前,看见他怀里掉出的玉佩——西域商会的狼头纹。

阿砚捡起玉佩,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晚棠,是西域商会。他们想断我们的财路!”

苏晚棠望着玉佩上的狼头,忽然想起林妙音说过的话:“西域商会的人,比侯府更狠。”她摸了摸阿砚的头,触到他耳后的泪痣:“明日去会会他们。你负责雕扣,我负责谈判。”

西市擂台·巳时

阿里木坐在雕花王座上,看着苏晚棠带着阿砚走上擂台。少年的火红缎带换成了西域风格的金穗,鞋尖的骆驼扣随着步伐轻晃,发出细碎的声响。

“苏娘子,”阿里木用生硬的官话开口,“听说你的鞋能救人,我的皮靴能杀人。今日便比一比,如何?”

苏晚棠望着他身后的皮靴,靴筒上镶满宝石,却在靴底看见 小小的“奴”字——那是用奴隶的血写的。她攥紧袖口的火焰扣:“比什么?”

“比耐力,比防护,比……”阿里木阴笑,“比杀人。”

阿砚的刻刀在袖中轻颤,却被苏晚棠按住。她上前一步,示意学徒捧出十二双薪火鞋:“先比耐力。我的鞋,能走万里路;你的靴,能吗?”

胡商们哄笑,阿里木挥手让奴隶穿上皮靴,与学徒们一起绕西市跑十圈。苏晚棠望着烈日下奔跑的人群,看见学徒们的薪火鞋虽旧,却依然合脚,而奴隶们的皮靴磨破了他们的脚,鲜血渗进靴底的“奴”字。

“再比防护,”她示意阿砚展示鞋内的软甲,“我的鞋,能挡匕首;你的靴,能吗?”

阿里木挑眉,让护卫用弯刀砍向薪火鞋,却见鞋帮弹出软甲,刀刃只留下道白印。而他的皮靴,轻轻一划便露出里面的劣质皮革。

“最后比杀人,”苏晚棠望着阿里木变幻的脸色,“我的鞋,能救人;你的靴,只能害人。”她顿了顿,“但你若肯放弃奴隶贸易,我可以教你的匠人雕机关鞋扣。”

阿里木沉默良久,忽然起身:“苏娘子果然厉害。但我有个条件——你的鞋,必须绣上我们商会的狼头纹。”

阿砚正要开口,苏晚棠按住他:“可以,但狼头要与莲花纹并列。”她摸出阿砚雕的莲花扣,“这是我们的标志,代表女子自立。”

阿里木望着莲花与狼头并列的扣饰,忽然大笑:“有意思!成交!”

鞋坊·黄昏

林妙音数着新签的商路文书,算盘打得噼啪响:“这下好了,西域、江南、塞北,咱们的鞋路全通了!”

阿砚望着苏晚棠与阿里木寒暄的模样,忽然想起擂台之上,她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他摸出块牛皮,雕出朵莲花与狼头并存的扣饰,花瓣里藏着 小小的“晚”字,狼眼则是颗碎宝石。

“阿砚,”苏晚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在雕什么?”

少年慌忙藏起扣饰:“没什么……就是觉得,狼头和莲花,其实挺配的。”

苏晚棠望着他耳尖的红,忽然明白。她伸手替他整理金穗,指尖掠过他新雕的扣饰:“的确挺配。就像你和我——一个雕刀,一个绣针,也挺配。”

阿砚猛地抬头,看见她眼底的笑意,忽然觉得长安的春风都变得温柔。他想起擂台之下,她替奴隶们换上新鞋时的模样,想起她教义学姑娘们雕鞋扣时的耐心,忽然勇气大增:“晚棠,其实我……”

“知道了,”她轻声打断,将狼头莲花扣缝在他袖口,“等忙完这阵,陪你去杭州。”

少年的话梗在喉间,却在看见她耳坠轻晃时,忽然笑了。有些心意,不必急着说出口——就像这双鞋,走着走着,自然会走出花来。

西域的商队扬起烟尘,载着薪火鞋向远方而去。苏晚棠望着阿砚与学徒们告别,忽然想起生母的话:“好的鞋匠,能让鞋子带着人去看更大的世界。”

这双鞋,终会带着他们去看杭州的西湖水,去看西域的大漠雪,去看所有女子都能自立的那一天。而她,终于不再害怕与阿砚并肩同行——因为她知道,他的刻刀,永远会为她而举,就像她的绣针,永远会为他而舞。

番外一:杭州往事

咸安二十三年清明,杭州西湖的柳丝拂过苏晚棠的鬓角。她穿着阿砚新雕的莲花鞋,鞋底的“棠砚”暗纹踩着青石板,发出细碎的声响。阿砚跟在身后,手里抱着从长安带来的木雕祭品,发间的火红缎带换成了江南的青缎,却依然醒目。

“晚棠,”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往日低沉,“前面就是孤山了。”

苏晚棠望着远处的孤山,想起林妙音查到的资料:“你爹娘的墓,在孤山南麓,挨着放鹤亭。”她摸了摸袖口的牛皮护腕,上面绣着林绣娘的莲花纹,“我阿娘的衣冠冢,在孤山西麓。”

阿砚停下脚步,望着湖面上的涟漪:“晚棠,其实我……一直不敢去看他们。”

苏晚棠转身,看见少年眼底的挣扎。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老茧:“我陪你。就像你陪我一样。”

孤山南麓的墓碑前,阿砚跪在杂草丛生的坟前,刻刀在墓碑上轻轻游走,将“砚青山之墓”几个字描得清晰。苏晚棠点燃香烛,看见墓碑缝隙里长出的野菊,忽然想起生母墓前的蒲公英——都是被命运吹散的人,却在异地开出了花。

“爹,娘,”阿砚低声道,“我找到凶手了,也学会了雕鞋扣。现在……我有想保护的人了。”

苏晚棠望着他颤抖的肩膀,忽然明白,有些伤口,终究要在阳光下才能愈合。她摸出阿砚雕的莲花扣,轻轻放在墓碑前:“林姨,阿砚很厉害,比您当年教的任何学徒都厉害。”

风掠过湖面,带来远处的琴音。阿砚忽然转头,看见苏晚棠鬓角的柳丝,伸手替她拂去。两人的指尖相触,像春日的雪水,清清凉凉,却又带着暖意。

“晚棠,”阿砚忽然轻笑,“你说,他们在天上,会看见我们吗?”

苏晚棠望着天上的云朵,想起生母的绣鞋,想起砚青山的刻刀:“会的。他们会看见,我们用他们的技艺,走出了自己的路。”

少年的眼睛亮了,虎牙在阳光下一闪。他摸出块牛皮,借着湖光雕出两只比翼鸟,鸟羽里藏着 小小的“棠”“砚”二字:“送给你,西湖的纪念品。”

苏晚棠接过,牛皮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她忽然想起长安的雪,想起西域的沙,原来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有他在,便是心安处。

“阿砚,”她轻声道,“以后每年清明,我们都来好不好?”

少年点头,目光落在她袖口的莲花纹上:“好。等我们老了,就来西湖边开鞋坊,教孩子们雕莲花扣。”

苏晚棠笑了,望着西湖水天一色,忽然觉得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她伸手挽住阿砚的臂弯,像寻常情侣般漫步湖边,鞋尖的莲花扣踩过春泥,留下 小小的“棠砚”印记。

这一天,西湖的风很轻,阳光很暖,就像他们终于放下的过去,和即将展开的未来。

番外二:林妙音的算盘

咸安二十三年中秋,长安布行的后院里,林妙音咬着蜜饯,盯着账房先生送上来的月结账本,忽然将算盘拍在桌上:“什么?顾承煜的义学又赊了三十匹布?”

账房先生战战兢兢:“林姑娘,顾公子说……说义学的姑娘们要给鞋坊绣冬鞋,暂时没钱……”

“没钱?”林妙音挑眉,指尖敲着算盘,“他以为本姑娘开善堂的?”她忽然想起顾承煜上次送的西域葡萄干,酸得她牙软,却又忍不住再吃,“去告诉他,赊账可以,拿义学的男孩儿们来抵债,本姑娘缺搬布料的小厮。”

账房先生刚退下,阿砚的学徒就送来双新鞋,鞋帮上绣着算盘和布匹的纹样,鞋底藏着小小的“妙”字。林妙音摸着鞋尖的机关扣,忽然轻笑——苏晚棠那家伙,倒是记得她爱财如命。

“林姑娘,”小厮忽然来报,“顾公子来了,说要还布钱。”

林妙音挑眉,看见顾承煜站在布行门口,穿着粗布衣裳,却仍难掩贵气。他手里攥着本《商道》,封面贴着义学姑娘们绣的布贴画。

“林姑娘,”顾承煜递过银票,“多谢你义学的布料,这些是利息。”

林妙音接过银票,看见上面多了两锭金子,故意挑眉:“顾公子这是打发叫花子?”

顾承煜一愣,耳尖微微发红:“林姑娘若觉得少,我……”

“逗你的!”林妙音忽然大笑,将银票塞进袖口,“本姑娘缺的不是银钱,是……”她盯着顾承煜腰间的沈清瑶绣帕,“是你上次说的,西域商路的情报。”

顾承煜望着她眼底的狡黠,忽然想起匠人大会上,她穿着男装与胡商谈判的模样。那时他就觉得,这个女子的算盘,比任何人都打得精。

“情报可以给,”他顿了顿,“但林姑娘得替我件事——给义学的姑娘们做冬衣,用最好的棉料。”

林妙音翻了个白眼,却在顾承煜转身时,看见他发间的白发——不过二十几岁,竟有了银丝。她忽然想起苏晚棠说过的话:“顾承煜啊,是个把自己当灯油的人。”

“等等!”她喊住他,从账房抱出包布料,“给你,新疆的细绒棉,给姑娘们做棉袄。”

顾承煜愣住,接过布料时,触到上面绣的“义”字暗纹。他望着林妙音耳坠上的红宝石,忽然轻笑:“林姑娘这是……心软了?”

“胡说!”林妙音转身拨算盘,“本姑娘是看在苏晚棠的份上!”

顾承煜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像春风拂过算盘珠子。林妙音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摸出苏晚棠送的薪火鞋,鞋底的“焚”字纹被磨得发亮。她忽然明白,有些账,算着算着,就不算清了。

夜幕降临时,林妙音摸着新到的波斯软皮,忽然想起顾承煜的白发。她咬咬牙,扯下块皮料,雕了个算盘扣——算珠是小小的金片,算盘框刻着“顾”字暗纹。

“反正,”她对着铜镜挑眉,“本姑娘的算盘,迟早要把你也算进去。”

月光透过窗纸,照在算盘扣上,金片算珠折射出柔和的光。林妙音将扣饰缝在袖口,忽然觉得,这个中秋,比往年都要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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