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员大洗澡。”
“还剩下多少呢?”
“没有多少了,能吃的都吃掉了。”
湖水在不远处轻轻拍打岸边,许路已经发出轻微的鼾声,脑袋歪在牧禹肩上,红绳滑到手腕内侧,“等哪天要再去求一个。”
牧禹喃喃着。
等他抬头看天,星星比刚才密了些,有一颗特别亮,角度刚好地挂在松树梢头。他又想起陈航发的那张照片,那天南夏的星星也一样亮吗?
他伸手替许路拉了拉滑下去的卫衣帽子,忽然觉得那些没说完的话,都融在这湖风里了。
火塘里的余烬还在暗红,因为月光照在上面,不算特别暗。
牧禹靠在许路肩上,听着身边一人一狗的呼吸声,忽然明白有些告别不必说出口,自己所遇到的人,会带着新的温度,把那些空缺的位置,一点点填满。
只是每个人必定不能带来上一个人所给自己的温度。
甩甩忽然翻了个身,爪子搭在牧禹腿上,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掌心。牧禹轻轻握住那只爪子,感受着肉垫上的纹路,感觉安心。
许路在睡梦中嘟囔了句什么,听不清内容,却让他想起少年时在宿舍夜谈,那些没头没尾的梦话,怎么突然开始怀念起高中了呢…
他好像失眠了。
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一声长一声短,感觉像是在和谁对话。
牧禹闭上眼睛,感觉到许路的头又往他肩上靠了靠,甩甩的尾巴扫过他脚踝。火光、星光、狗的体温,还有身边这人均匀的呼吸,都在告诉他,有些故事还在继续,以另一种方式,在这顶帐篷下,在这片星空下,在这只边牧摇晃的尾巴里。
他伸手摸了摸甩甩的头,低声说:“听见没,甩甩,下周跟许路去海边,给你捡最漂亮的贝壳。”甩甩大概也睡着了,没有回应。
许路在睡梦中笑出声音,疑似梦见了什么好玩的事。牧禹嘴角上扬,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轻轻裂开,不是疼痛,而是像春天的冰面,裂开一道缝,让阳光和温度漏进来。
湖风裹着露水的清凉吹来。牧禹往许路身边靠紧了些,感觉到对方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像只寻求温暖的兽。甩甩的脑袋搁在牧禹的腿上,睡得正香。
头顶的星星还在闪,更亮了一些。其中一颗落下来,划过松树梢,像谁在天上画了道短暂的光痕。
“许路,后悔死了吧,好像真的有流星。”
有些记忆不会消失,牧禹想,它们只是变成了星星,变成了身边人的呼吸,变成了狗爪子的温度,变成了烤鸡翅的香气,永远留在这些活着的瞬间里。他闭上眼睛,听见许路在睡梦中叫了声他的名字,尾音拖得老长,像小时候在巷子里喊人回家吃饭。
睡吧,牧禹。
睡醒后一切都会步入正轨,一切都会好。
人要向前走,要向前看。
等阳光把牧禹晒醒的时候,许路和甩甩已经起了不知道多久。
东西已经被收拾好了,许路看向睁开眼的牧禹笑了一声,“早上好啊,现在就能下山回家咯?”
陈航在医院食堂吃了一口粥就再也没办法吃其他的东西了。
没有滋味,什么滋味都没有。
淡。很淡。非常淡。
连小菜都是一样。茶叶蛋都是不用说。
他烦躁的把东西一推,打电话给了张家。
“喂?陈哥咋了?”
“送饭。”
“你不是说…”
“吃不下这里的饭,淡的要死。”
张家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穿好了衣服应了声,下楼买了几个包子和豆浆就急匆匆开车往医院那里赶。
陈航有些颓废的坐在病床上,不想。
不想住院。
想自杀。想死。
他又在发抖,这一次他没有再着急吃药,看着自己不断发抖的手还有近乎让他感觉要停止的呼吸,这一切都让他崩溃。
“陈航!”
意识再清醒的时候,几个医生在他身边围着,他想坐起身,发现手被锁上了。
“这是…?”
“你情绪很不稳定啊,小伙子。”
“…我只是偶尔这样。”
“药要按时吃,每天会有护士来发药,明白了吗?”
“嗯…我需要住多久啊?”
“等你好了就可以出院了啊。”
张家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陈哥…药不是放在柜子上吗?你犯病了怎么不吃?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你都快断气死了。”
“啊…这么严重吗?”陈航摇摇头,头疼。
“要是吃药还不见效,可能真的要做电休克了。”
陈航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等回到家的牧禹累的瘫倒在沙发上,“今天中午在家把那些肉给烤了?”
“嗯好”
他回应着许路的话,掏出手机发现牧平国给自己发了条消息。
-回南夏了?
-没有。
-在哪住?
-关你啥事。
牧禹现在一点好气都不想给他,都几天了才问,也不怕直接嘎巴一下死在大街上。
-什么语气?你过几天就回南夏吧,让你哥送你。
-哦
牧禹没有再去翻手机,起身进了厨房打算帮许路弄一弄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