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八日。
昨天晚上我睡得很好,但是在陌生的地方醒来很不习惯。
阳光透过半拉上的窗帘照进屋子里,床边的立柜蒙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彩。立柜上放着一个擦得干干净净的金属相框,照片上的一对夫妻笑得和美灿烂。左边的年轻男人文质彬彬、戴一副框架眼镜。右边的女人烫了小波浪,但这卷发配上她自如的神态,反显得有魅力。
“厉星辰。”熟悉的声音叫我。
我没有回头看立在房门口的人,也没有回答他的话。昨天我和他睡在一起,半夜他一直给我盖被子。
这七月,晋陵热成什么样子了,他心里没点数吗?就算昨天下雷雨,也没有凉快到哪!他不开空调,反而给我盖被子?
但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向他发脾气,只是好声好气地说:“傅老师,多谢你对我的关照,可我现在得回家了。”
我掀开被子,起身下床,为了表示我必须要走的决心,我故意不去看他的眼睛。
走过房门时,他拉住我的手腕:“你家里有人照顾你吗?”
“关你什么事!”我被他突然地一拉,顿时就很生气回骂,“你小心点!小心我告你调/戏/学生!”
他好像没有料到我会出这样一招,又生气又好笑地松开了手,他没有说一句话。但我能从他失落的表情中看出疑问。
我顺理成章地威胁他:“怎么?你可以在市一中调/戏/女/生,转到市六中后,自然可以/玩/弄/小/男/生。”
被我的一翻奇怪话语堵住了嘴,他一句完整的句子也说不出来:“事情......不是那样的......”
我坏笑着走出房间,变本加厉地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夹杂着轻/微/喘/息/声的话:“傅老师,你昨天晚上弄得我......好......疼......”我说完这句话就侧过脸斜仰着看他,我拉开衣领给他看我胸口的淤青。果真,他的脸色变得又白又红,他微微张嘴正要喝斥我。
只听见一位中年妇女的声音喊:“傅成,叫厉星辰一起来吃饭吧。”
傅成老师就收了刚到嘴边、马上就喷涌而出的话,他点头示意我快到饭桌上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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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老师,全名傅成,原来是晋陵市重点高中市一中的教师。后来因为“性/搔/扰”女/生,被调到了垫底高中六中——也就是我就读的这所高中。
他教数学,脾气好得不成样子。
其实,他是个很负责任的数学老师,有时候会找成绩不错的同学辅导题目。但他一般都找男同学,而且是在教室里讲台上辅导的。
有一次,他叫了个女生到讲台上讲一道函数图像。不知是谁先出头喊了几句话,把傅成在市一中的那些事全抖了出来。从那以后,不论男女,谁都不愿意听他的辅导了。
师娘名叫刘淑靖,是音乐教师。她教钢琴。她一般在双休日上课,周一到周五是家庭主妇。
她人很好,说话声音也好听。
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傅雨彤,笑起来脸颊上有酒窝,比我低两个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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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走,我不要待他家里。所以我没有理师娘,目不斜视地走过客厅。
“雨彤,去拦住厉星辰哥哥。”傅成喊他的女儿去拉我。
我没有防备,被她拉住了。
她很怯生生地对我说:“厉星辰哥哥,你能留下来吃早饭吗?”
她伸手拉了拉我的衣脚,用她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我。然后,她笑了,脸颊上有酒窝。
哎,我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下了一场雷雨,我的鞋子还是湿的。我也没有办法出去。
我就跟着小可爱傅雨彤一起坐在了饭桌上。
早餐很丰富,我草草地扫了一眼,就看到了牛奶、燕麦粥、荷包蛋等。这些食物对于我这个常年不吃早餐的人来说,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我若是推辞不吃,碍于师娘的面子。我若是吃,会肚子疼。
好在吃饭时师娘刘淑靖一直在问我问题。我一一回答她,而傅成没有说一个字。
“你家里是谁照顾你?”师娘温声问。
我对师娘好像一点脾气也没有。她问什么,我就答什么:“以前一直和祖父祖母过。”
师娘问我,我就愿意回答了。
而傅成老师问我,我就不愿意回答了。我的祖父母在一年前过世了,那时我刚升高一,班主任就是傅成。
是傅成帮我联系了我仅有的亲人、办了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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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雨彤用她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我,笑着问我:“哥哥,高中好玩吗。”
我伸手揉揉她:“不好玩,作业有一大堆,而且很难。”
小可爱傅雨彤又拉着我的手问:“哥哥,爸爸对你们凶吗?”
这小孩子太可爱了,我被她这个问题逗笑了:“不凶不凶。”正说着,我看了一眼傅成。傅成装作没听见似的,他夹了一个荷包蛋在吃。
饭后,傅雨彤又拉着我去弹钢琴。我学过,但是只是看着她上下翻飞的手指发呆。
我今年十七岁,正在过高一升高二旳暑假。我哪一科都不好。在很多方面都不如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初中生。
傅雨彤拉我的手一起放在钢琴上,她要教我弹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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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我记忆深处翻上了一件陈年旧事。
是一位留着波波头的大姐姐,也是这样拉着我的手,说要教我弹钢琴。
她是我的大姐姐,厉倍伶。
虽说我名叫厉星辰,但厉家并没有认我。按照太太的话,我母亲没有结婚、最多算是个“情/妇”,而我就是个“私/生/子”。
但大姐姐不这么认为,她待我母亲一直很好,有时会因为我的母亲和她的母亲吵架。
厉家、王家、李家,三家是晋陵市的大商家。三家的产业链相互限制,处在互搞对方的死循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