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机械地站起身,双腿还在微微发抖。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月光惨白地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远处,一只乌鸦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上,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李元拿起沙发上的黑色大衣,动作自然地披在我肩上。他的手指在碰到我后颈时停顿了一秒,温度是正常人的温度,与方才的冰冷截然不同。
"我带你洗澡。"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我望向窗外,冬天天黑的快,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天光。但不知为何,那微弱的天光非但没有带来希望,反而让整个房间显得更加阴森可怖。镜子里的我脸色惨白,锁骨下的红印在灯光中显得愈发鲜艳,像是一个新鲜的伤口。
李元的手搭上门把,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忽然意识到,或许从一开始,我和他之间就注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博弈——只不过,我们谁才是猎物,谁又是猎人?
浴室里水汽氤氲,李元调试着水温,哗哗的水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我站在洗手台前,盯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锁骨下方那个红印在蒸汽中显得愈发鲜艳。
"衣服脱了。"李元头也不回地说,声音在水声中显得有些模糊。
我的手指搭在衣扣上,却迟迟没有动作。镜中的倒影忽然扭曲了一瞬,我看到自己嘴角诡异地向上扬起——那绝不是我自己在笑。
"快点。"李元突然转身,一把扯开我的衬衫。纽扣崩飞的声音在浴室里格外刺耳,"没时间了。"
他的动作粗暴,却在看到我胸前已经很淡的黑色纹路时明显僵住。那些纹路已经爬到了心口位置,像树枝一样分叉开来,最细的末端甚至开始形成某种符文。
"神婆到底想干什么。"他低声咒骂,一把将我推进淋浴间。
热水当头浇下,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李元挤进狭窄的空间,湿透的白衬衫变得透明,紧贴在身上。他取出一瓶暗红色的液体倒入掌心,浓郁的药草味立刻弥漫开来。
"忍着点。"他警告道,随即将液体抹在我胸前的黑色纹路上。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我弓起背,指甲深深掐入李元的胳膊。那些黑色纹路像活物一样扭动起来,在皮肤下鼓起,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爬行。
"别动!"李元扣住我的后颈,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他的另一只手继续在我胸前涂抹,动作近乎残忍的精准,"这是神婆留下的药,能暂时压制祂。"
热水冲走了大部分红色液体,但残留的部分与黑纹接触时发出"滋滋"的声响,腾起细小的白烟。我疼得眼前发黑,却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体内挣扎——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而是更深处的、灵魂层面的撕扯。
"李元......"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神婆之前和我说......"
李元的手突然顿住,眼神锐利地看向我:"说什么?"
"说......"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浴室的白瓷砖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血手印,"说她骗了你......她要我继承她的堂口,我不会死的,神婆说,她骗你救我,让我来找你。"
下一秒,一拳砸在我的脸上,我的鼻血溅到李元脸上。
我想要上前,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低头看去,发现从自己脚背上也滴满了鲜血。
李元突然从背后抱住我,他的身体冷得像块冰:"真的假的?"他在我耳边低吼。
水流冲刷着我们的身体,地漏处积了一层薄薄的鲜血。我虚弱地靠在李元身上,伸手找医用棉球止血。
"算了。"李元关掉水龙头,声音疲惫,"先这样吧。"
他扯下浴巾裹住我,动作意外地轻柔。透过蒸腾的水汽,我看到他脸上还是那副淡然的神情,好像什么都无所谓。
"假的......"我伸手想碰他,却被他避开,“我和神婆没有骗你,你下手可真疼。”
"活该。"他转身拉开浴室门,"去床上休息,我让人送药过来。"
我蹒跚地走出浴室。
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铁板上。从小腿传上来的剧痛让我眼前一阵阵发黑,不得不扶着墙才能勉强站稳。胸口的黑纹处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在同时搅动,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灼烧感。
我踉跄着跌坐在床边,手指死死揪住床单。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在皮肤上留下冰凉的轨迹,与伤口的痛楚形成鲜明对比。
喉咙深处泛起铁锈味,我咬紧牙关不让呻吟溢出唇间。口腔内壁不知何时被自己咬破,血腥味在舌根蔓延。视线边缘开始出现黑点,像一群饥饿的苍蝇,不断蚕食着我的视野。
"呃......"一声痛呼终于不受控制地溢出。我蜷缩起身体,额头抵在冰冷的床柱上。金属的凉意稍稍缓解了颅内翻腾的热度,但下一秒,腹部的绞痛又让我猛地弓起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