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在第二天正式开始，穿着迷彩服的学生和教官成为学校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陈小杨对待军训的态度十分严谨，辛与本就认真，受他的影响，愈发干劲十足。

两人整天待在一起走正步，队伍人少不满足，还要拉上狸花。

邻里街坊都打趣，他们这里出了两个新兵蛋子。

早晨，辛与蹲在一旁，低头去逗卧在猫垫子里的狸花。

“狸花，今天也和我们去训练吧？”

狸花眯眼，动作懒懒地偏过头。

辛与眼睛追着，探头去看它的脸。

迷彩帽子稍大一些，随着他的动作滑向侧边。

“狸花？”辛与伸手拨弄它，“狸花……”

面前的猫像是终于无法忍受，一下将头埋进尾巴里，任他怎么喊都不出来。

见状，辛与有些生气地起身，想要大人一般地数落它一番。

“懒猫，你看你多肥啊……半途而废，不算好猫！”

他装模作样地叉腰，支支吾吾思考措辞，余光里的人走近才注意到。

云省站在他身前，藏不住笑意：“帽子歪了。”

“啊，哪里？”辛与有些尴尬地抬手，布料柔软的帽子随着动作转动，带起乌黑的头发，愈发显得不整，还隐约有点儿滑稽。

“……好了吗？”他犹豫着放下手，不自觉地站直身体。

“我帮你。”云省几乎要笑出声来。

“……嗯。”辛与停下动作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云省摘下他的帽子，用手指替他抚动额前的碎发，动作柔缓。

帽子戴回发顶，遮挡住乖巧的眉眼，眼前的人一动不动，只嘴唇里发出声音：“谢谢哥哥。”

云省摩挲他的头顶，轻笑：“好好加油。”

军训最令人难堪的，便是转错方向。

“向左——转！”教官严厉的声音响起。

队伍后排，辛与和林源源面面相觑，这已经是军训以来的第六次了。

辛与小声地提醒他：“快转回去！”

林源源看着他明亮的眼睛，一时怔住，竟忘了反应。

教官跨步走来。

“又是你？出列！”不容置疑的口吻。

于是，顶着大太阳，林源源站军姿半个小时。

孙树来给教官送水，看见他罚站已经习以为常。

高大的杨树旁，林源源眼神坚定，姿势标准，心里却是欲哭无泪。

他不是故意捣乱，只是当袖口或手背无意和身边辛与的擦过时，他总会没有缘由地紧张。

是因为两个人很久没见有些生疏不习惯？

还是他因为这触碰分散了注意力，教官又刚巧下令，情急之下才开始紧张？

又或是他真的左右不分，这次军训让他真正认清了自己？

……好像都不是。

他专注地思考，半晌发现根本理不清。

不过他生性开朗，想不明白便不再管它，任自己去想些开心的事儿，罚站着也不郁闷。

悠扬的铃声响过，晚自习结束，辛与走入旁边的教室。

陈小杨正收拾书包，看见他动作未停：“我马上好。”

“小杨，你先回家吧，我要去找一下孙老师。”

“时间久吗，我等你？”

“我有道题想问他，时间可能会很久，你先走吧。”

“好。”

辛与拿着书和稿纸，穿过几间教室，昏暗的走廊被教室里溢出的灯光照亮。

不远处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孙树从里面走出，紧接着，一道熟悉的颀长身影紧随他而出。

辛与脚步微停：“哥哥？”

他弯起眉眼，有些说不出来的欣喜，明明早上两人才见过。

饭后聊天时，辛与偶然得知，他的这位班主任便是云省的物竞指导老师。

高三的教学楼在校园最前方，不和他们一起，所以辛与从没想过会在这里看见他。

孙树正和身旁的云省说话，转头看见他，招手让他过去。

然后，云省也看见了他。

早上出门时的帽子已被摘下，柔软的发梢下，是一双漆黑温润的眼睛，此刻正含笑盯着他，灵动清澈。

短暂对视后，两人收回视线。

“辛与同学，有什么事吗？”孙树和云省说完，身体转向他。

“孙老师，有一道物理题想请教您。”

孙树面露歉意：“抱歉，老师突然有些急事，现在要走……”

他拍拍辛与：“如果需要，明天中午找我。”

说着，他向两位学生颔首示意，动作稍快地踏下楼梯。

转眼这里只剩下他们。

月亮的清辉洒进来，与走廊中暖黄的灯光相互交融。

秋日的晚风渐凉，拂动少年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