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省低头,看向身侧的人。
“是什么题?”
“物理竞赛题。”辛与将书递给他,“这道。”
是很经典的题型,云省将书还给他:“回家吧,去收拾书包。”
晚上十点,两人骑车回到家。
许引习已经睡下,客厅里贴心地留着一盏灯。
走回房间,辛与拿出那本书放在桌面上,和题干大眼瞪小眼,依然没有一点思路。
他小声地叹口气,犹豫着拿起换洗衣服,决定先去洗澡。
温热的水从头顶冲下来,浴室里渐渐被厚重的水汽包裹。
不知为何,辛与忽然想起云省身上好闻的冷松气息。
是沐浴露的香气吧?他想,改天问问哥哥,用的是哪个。
辛与擦干头发从里面出来,云省正坐在他的桌前提笔书写,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
辛与走上前,忍不住默默注视他,细白的骨节带动笔杆,干净利落地写出关键步骤,纸上的字迹清隽疏朗,一如往常。
微小的动作下,云省发梢间滚落一滴水珠,洇湿了衣领。
辛与的目光被吸引,不由自主地随着水滴落在他颈间。
云省锁骨下方那颗小痣隐匿在布料间,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
辛与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痒,匆忙移开视线。
掩饰什么似地,他端起水杯咽下几口温水,觉得平静许多。
书写停止,清冽的声音响起,云省垂眼看着书本,耐心向他道出思路。
军训最后一天结束,和教官道别,他们迎来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
辛与收起杂志,开始收拾准备出门。
新生例行体检被安排在周六,学生自行在规定时间去检查。
约定好时间,辛与和陈小杨一起打车去医院。
两个小伙子一个晒得比一个黑,司机一看:“嚯!刚军训完的高中生?”
陈小杨讪笑:“叔,您眼神真好。”
辛与笑着露出几颗白牙:“叔,您有点扎心。”
他们一下子打开话匣,说到医院门口还不尽兴。
高中生活的确比之前忙碌,更不用说开学这段兵荒马乱的时间。
两个人打开车门走进医院,恍觉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聊过天。
拿到体检单,除去一些重要的项目,辛与还是最关心自己的身高。
看清又几次确认,辛与哀哀地闭上眼,喃喃道:“比上次只多了5厘米……怎么长得这么慢啊?”
向前走几步,他跌在椅子上:“还能突破一米八吗?”
陈小杨坐在一旁等他,见状伸长脖子。
无奈辛与动作极快地捂住那处,不让他看。
陈小杨更好奇了:“难道你不长反缩了?”
这思维方式……
“你……怎么可能?”
“那给我看看!”
二人推搡着,走廊尽头响起悉悉索索的喧嚣,静谧的医院忽然吵闹起来。
辛与似有所感地投去目光,只见洁白地面中间蜷着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周围的众人将他虚虚围在中间,医护人员匆忙地从这头奔走过去。
“麻烦散开,请大家配合我们的工作!”
人群被驱散,辛与突然看见昏迷不醒那人的脸庞——是路南清。
“南清哥哥……”他看着急救车上面色苍白的路南清,抬头望向周围。
并没有其他人跟上急救车,陆南清是一个人来的。
他跟上医护人员,陈小杨拿着两人的体检单,也跟在后面。
“医生,请问他怎么样?”辛与急切地出声询问。
前方的护士面色严肃,转头盯着他:“病人家属?”
辛与:“不是,他是我外婆的学生。”
“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情况不容乐观,请帮忙联系家属。”医生步履急促,推着急救车迈入病房。
辛与停在外面,暂时按下心中的疑惑和慌乱,给许引习打去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温柔话语:“小与,体检怎么样了?”
辛与掩不住慌张:“外婆,南清哥哥在医院里昏倒了,您快联系他的家属过来。”
许引习的神经顿时紧绷:“他现在怎么样?”
陈小杨在一旁提醒道:“别着急,仔细和许奶奶说清楚。”
他总是在关键时刻变得那样靠得住,让人心安。
辛与声音慢慢平稳:“外婆,南清哥哥现在没有生命危险,您别着急。”
他的思路变清晰:“我和小杨去缴费,您联系他的家属。”
陆南清的父母身在北方,得到消息后什么也顾不上,急忙订两张飞机票赶往机场。
他们还未登机,医生便拿来知情同意书,病情不能耽误,需要即刻进行手术。
路南清母亲捂着脸,无力又痛苦地低吟,手机那头传来止不住的哽咽,请求许引习代他们签字。
一切来得那么猝不及防,好像话本里顽劣孩童从不计较后果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