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垂眸向云簪:“太女,你怎么看?”
云簪面对两双锐色的眼睛,嚅了唇齿,却不知道说什么。
女帝拍了拍她,也不强迫,又向清儒:“太女有意掌握隐卫营。”
清儒已经预料到这事,垂眸向云簪:“殿下乃是未来的天下之主。隐卫营迟早要交给殿下。
既殿下有意,请亥时至此,臣引殿下前往隐卫营地。”
云簪拉女帝的衣袖,不想母皇的注意力落在清儒脸上。
女帝低首,示意云簪回话。
“孤……自然。”云簪有些不适。
清儒给她的感觉有些危险。
*
夜半三更,在皇宫里,除开从宫门离开外,还能飞檐走壁出宫。
云簪紧紧抓着隐卫的衣袖,闭着眼任对方带自己跃出宫门。
“殿下,得罪了。”隐卫放开云簪往后退。
云簪看向车驾里的女帝,指着宛如木桩的隐卫蹦上车,刚要说话被女帝嘘了声。
她进车厢,车驾行驶起来。
“母亲,做什么这么神秘啊?”
“当然是让你体验东方川不能带给你的快乐。”女帝在夜光珠下笑得盈盈生辉,仿佛逗弄女儿得不是她。
一向都是云簪逗别人,今天倒栽在自家母皇身上。
“生气了?”女帝看她扭身朝外,忍不住笑了。
“不敢。”云簪说完被女帝敲在额头,“母亲!”
“你讨便宜时就唤我母亲。”女帝把她拉过来,让云簪靠在膝头,“路很长,睡一会吧。等到了,母亲唤你。”
“嗯。”云簪还真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在轿撵上,周围是山里夜孤鸟的叫声。
“母亲……”
“嘘!”女帝安抚住她,压掌示意稍安勿躁。
东都城郊外的御景山上有座庄园,传闻是前朝隐士的故居,后来被充作皇家园林。女帝携金簪入庄园,转辗又从庄园经后山入处山谷。
云簪行在山道上,觉得暗处有无数双眼睛盯来,不免惶惶不安。
过山谷入一处无名庄园,庄园门口一身甲胄的男人领数名管事等在大门外,见到女帝和太女,整齐划一地跪下行礼。
女帝无声抬手,低首看云簪。
云簪环顾四处,贴靠在女帝身旁,感受母皇带来的安全感。
入山庄正厅,清儒和毒王柏山一起上前:“清儒、柏山见过陛下、太女!”
“起来吧。那两人呢?”女帝令云簪坐在手边。
云簪就见一男一女,一大一小,均在十岁上下,着一身黑衣被隐卫带上正厅。
柏山介绍:“此女是经隐卫寻访民间,从数千女童中寻到与殿下身形、样貌有六分相似的孩子。”
女帝让小女孩抬头,审视她的面容。女孩眼睛清亮,未有明显的怨恨、不虞,说明隐卫营对她照顾有加。
她朝云簪解释:“袁云昭是你编出来的身份,又让孙卿允她入职礼部,那就不可能一直隐身。此女不错,让她替了袁云昭的名字吧。”
云簪略顿,眼里还有几分疑惑。
新占上名字的袁云昭已经在柏山的授意下行礼:“袁云昭多谢陛下、多谢殿下赐名。”
女帝与云簪对眼,满意她能藏住疑问,先让人带袁云昭下去,又看向男孩:“他……有几分楚家人的面相。”
清儒上前:“他叫楚让,乃是护国将军楚甲子的远房亲眷之子。当年,周旧都——金都被攻破,楚家远房成流民,失散在外。
如今,他们寻访归来,已不见护国将军。
现任楚国公对他们不甚关心,这些人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话没说尽,女帝和云簪都听明白。
楚家旁系没有得到楚国公的照拂,一落千丈沦为贫民。
“名字就不改了。”女帝看向云簪,“等他出师,进宫找太女。”
云簪等这些人退去,拉女帝问:“母皇,袁云昭是做孤的替身吗?”
“不错。她不能经常出现在礼部,也不能不在。将来你若不在朝中,她可以替你遮掩。”女帝解答道。
云簪又问:“楚让呢?”
“楚让是自愿做隐卫。朕听说他挺能吃苦。朕让人善待他的家人,他有一个弟弟,也有钱入学堂。日后,这弟弟凭本事在朝为官。”
女帝耐心地等她接收这些消息。
“恩威并施。”云簪了然道。
女帝颔首,抚摸她鬓边小髻:“朕还想让楚让做你的贴身暗卫,与你一起成长。如此,你们的感情自与寻常人不同。”
云簪撇嘴:“孤同楚天机一起生活两年,没见他对孤有什么不同。哦,特别讨厌孤。”
女帝掩下笑意:“天机性格要强,自尊心重,不喜被人强迫。与他们……自然不同。
但是,你的皇夫必须是楚天机。
至于旁人,只要你拿捏得住楚天机,后宫要多少侍君、侍夫,天下无人敢指摘你。”
云簪尴尬地扯起唇角,受过父亲的教育,对男女之事尚且停留在一生一世一双人。
眼眸流转,又问:“隐卫做到什么程度才能出师?”
清儒得到女帝眼神,上前解释:“回殿下,隐卫需精通暗杀、隐匿、寻踪之术,此外还得掌握简单的蛊毒之术。
最重要一点是绝对忠诚,对陛下、殿下绝无二心。”
云簪想起那句“新不如旧”,恐怕新人的忠诚度还要靠蛊毒来维持。
女帝见她没有要问的,挥手让清儒和柏山退去:“云簪,心软了?”
云簪张张嘴,低垂下脑袋。
女帝轻声提点:“倘若袁云昭有一日想鱼目混珠、以假乱真,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云簪咬牙,“杀了她。”
“没错。天下之主,有能者居之。倘若那天你败了,她赢了,死得就是你。”女帝冷冽地看去,“记住母皇这句话。皇位不是非你不可,若不是你,你必死无疑。”
面对云簪清透黑亮的动人眼神,女帝心中有万千担忧,可终究还得让她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