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梅子。”小仙转着乌溜溜的眼珠,打着小算盘。
“不行。昨日你骗走梅子,转头把药偷偷倒在了门外的芍药下。我路过时闻到好大一股药味。”
“不可能。你把药渣倒在那,我倒了药,你也闻……不出来。”小仙低垂下头,转着手指,“真得很苦嘛,我喝不惯。”
药郎无奈地叹了声,软语哄她:“听话,喝了药能恢复记忆。你就一点不想知道自己是谁,家里人在哪吗?说不定他们都在找你。”
“……”小仙抿紧唇,脸鼓得像是经常来偷坚果的松鼠。
药郎看着她的小模样,心仿佛被什么化开:“你先把这碗药喝了。下晌,我带你去镇里,寻个更好的郎中瞧瞧。”
小仙权衡片刻,勉为其难地点头:“好吧……药郎哥哥,我既答应喝药,你先把甘梅给我嘛。药郎哥哥!”
药郎望着她清丽绝伦却带着懵懂天真的面庞,心早已软成云团,将甘梅放入她掌心。
小仙一把抓过塞进嘴里,酸甜开胃,满足地眯起眼。
“你……又耍赖!”药郎见她端着药碗往外溜,急得追出门,“你要敢再倒了,我就……我就真把你赶出去。”
小仙端着倾斜的药碗停在芍药花边上,抿紧嘴唇,委屈巴巴地看去,像一只流浪在外、无家可归的小野猫。
药郎被她可怜模样弄得无可奈何,放缓语气:“小仙,这是我千辛万苦上山采来的药……你瞧,手都被割了好几道口子。”
他伸出手背,露出几道新鲜的伤痕。
小仙的目光落在他手背上的齿形伤口,小声嘟囔:“可是……这药根本不管用,又涩又苦,好难喝。”
“良药苦口利于病。你不喝下去,怎么知道没用呢?”药郎慢慢靠近,帮她扶稳药碗,“喝吧。等下晌去镇里,我请郎中给你换帖温和的药方子。”
小仙苦张脸:“那……你说好了,郎中开完方子就问药铺拿药,不要自己上山采。我听伙计说了,这个时节没有甘草,药可难喝了。”
药郎抓了下空空的衣兜:“好。我答应你,这次问药铺抓些干草回来。”
小仙勉强啜了一口,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忍不住干呕起来。她猛地想摔碗,被眼疾手快的药郎按住手腕。
“不准倒!”药郎的声音又急又重,说完就知道吓住她。
小仙啊得一声尖叫,松了碗:“不喝!不喝……死也不喝!”
药郎看着落地的碗和药,气得眼睛红了:“若你执意不喝药,那便……离开我家。”
小仙回身狠狠瞪了他一眼,气得一跺脚,冲出院门。
“不待就不待,你不要来寻我!”
村里仅一条主道,有妇人看到她从身旁跑过去,笑着喊:“小仙,又不肯吃药啊,和药郎闹脾气呢?”
“他可恶。他不要我了。”小仙闷闷喊了声,见妇人没有拦劝的意思,心里越发委屈,漫无目的地往前跑。
“大姑娘,到叔叔家来,叔叔家有刚摘的甜果子。”一个满脸横肉的糙汉突然窜出来,不由分说拉小仙往自家院里拽,反手就要关门。
这边,那妇人回头没见到小仙,路过药郎家时扬声喊:“药郎,又跟小仙怄气呢。
你俩年纪相仿,早年没了娘,爹又带哥哥跑了,拖到现在也没长辈替你张罗娶媳妇。
这年头的姑娘有点本事,谁乐意嫁给穷药郎啊。
老天爷开眼,白送你个天仙似的媳妇,你不晓得宝贝着点?
她那脑子若真治好了,想起身世跑回去,谁还瞧得上你?”
药郎埋头整理药草,心知张婶子是好意,可就不喜她说话的方式。
穷怎么了?穷也是凭采药的本事吃饭。
张婶子看他气鼓鼓的模样,定是还在同小仙怄气。
她漫不经心道:“方才我可瞅见村头的张无赖回家了。要是让他撞见落单的小仙……”
话没说完,药郎已经放下晒药的簸箕奔出去。
张婶子摇头轻笑:“这会知道急了。”
被张无赖拽入房间的小仙逮到东西就砸。
可惜,张无赖家徒四壁,根本没几只锅碗瓢盆。
突然,小仙从衣袖里摸出一根乌金短杵,死死抵在张无赖身前:“你再敢来过来,我就……”
“你就如何?呵呵,留在我家做我娘子吧。”张无赖怪笑着扑上去。
药郎刚到张家门口就听见小仙的尖叫声。
他抄起门口靠着的锄头猛砸门板:“张无赖,你敢动小仙,我杀了你。”
插在门闩里木门插被震得移位,药郎铆足劲一幢,“哐当”一声破门而入。
小仙趁机从侧边闪到他身边,声音发颤带哭腔:“药郎哥哥救我。”
药郎目光如炬盯住停步的张无赖,单手提起锄头,摆出架势:“张无赖,你再敢过来试试。”
“嘿,小药郎啊。我不知道她是你媳妇。误会,就是个误会。”张无赖慢慢往后挪,“你带她回去吧。我也惹不起这辣妹子啊。你看她把我家砸得……”
药郎扫眼狼藉的地面,又看向握紧金刚杵瘪嘴委屈的小仙,瞪向张无赖:“这次我放过你。你要是再敢动她,下次我就……就不给你治伤,给你治残废。”
张无赖摸在受伤的手臂,从镇外回来就带着伤,刚才被小丫头拿杵刺在伤处,伤上加痛。
他急道:“别啊……我知道错了。”
药郎不等他求饶,一把拉上小仙,丢了锄头,快步往家跑去。
院子里,俩小只面面相觑,药郎伸手想摸她的脸,又难为情地缩回手:“吓到了吧?不喝药就不喝药吧。以后生气往后院跑,不要离家出走。
我给你去倒碗温水。”
“药郎哥哥,我……往后,我会乖乖喝药。”小仙轻轻拉住他的衣袖,灵动的眼里挂着委屈的泪意。
药郎一下子没了脾气,拉住她的手:“进屋吧。”
门外的芍药花白里透红,却耷拉脑袋,明显是药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