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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医者仁心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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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城的五月,蝉鸣初起。回春堂的竹帘被晨风掀起一角,白江坐在诊桌前,正用镇纸压平一张新裁的宣纸。孙鹤龄站在药柜前,指尖敲着“熟地黄”的抽屉,忽然开口:“卯时三刻有位李先生预约了妇科诊。”

白江握笔的手顿了顿,抬头看见老者眼底闪过的促狭。

自他上月用四物汤加味治好了西街绸布庄老板娘的崩漏,“妇科圣手”的名号便在广陵太太们中间传开了,如今每日总有三两顶垂着流苏的软轿停在药堂门口。

“孙先生又取笑晚辈。”白江将砚台往左移了半寸,“昨日张妈来说,李老爷特意从苏州请了位‘送子神医’,怎的又改了主意?”

“那人开的是紫河车炖乌鸡。”孙鹤龄哼了一声,“李太太喝了半月,嘴角起满燎泡。你且记着,妇人病多在肝脾,若一味蛮补——”

“当疏肝理气,兼以养血。”白江接过话头,忽然听见竹帘响动。抬眼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月白纱裙的年轻妇人扶着丫鬟进来,面纱下透出几分憔悴。

“白大夫……”妇人刚开口,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掩住唇间,指节泛白。白江起身扶住她坐下,触到她腕间脉搏时心中一凛——脉来如釜中沸水,浮大中空,竟是“革脉”。

“夫人可曾有漏下之症?”他轻声询问,同时示意丫鬟取来温茶。妇人闻言一惊,面纱滑落半边,露出眼下青黑:“白大夫神了……已断续半年,原以为是喜脉,谁知……”

白江铺开医案,笔尖悬在纸上:“夫人月事色何如?腹中可曾有结块?”妇人低头捏紧帕子,丫鬟在旁欲言又止。药堂内飘来阵阵艾香,白江忽然注意到妇人裙角绣着的并蒂莲,针脚间有些许暗红污渍。

“且先饮一盏陈皮茶。”他转身从药柜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颗蜜丸,“此为胶艾汤改良,先止血固本。三日后请再来,需配合针灸调理冲任二脉。”

妇人接过蜜丸时,忽然抓住白江的手腕:“大夫可知……城外普渡庵的签文?前日我去求子,签上写着‘枯枝逢春’,可是……”

“夫人只需安心服药。”白江轻轻抽回手,目光落在她颤抖的指尖,“医案上的‘春’字,从来不是神佛所授,而是医者与患者共种的福田。”

送走李夫人,巳时的阳光已斜斜照在药柜上。孙鹤龄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中把玩着白江方才用的瓷瓶:“这‘改良胶艾汤’里,可是加了三七粉?”

“原方温燥,夫人阴虚火旺,需佐以凉血之品。”白江擦净诊桌,忽然瞥见门外有个小乞丐扒着门框张望,脸上挂着脓疮。

“小柱子又来讨金疮药了?”孙鹤龄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晒干的马齿苋和地榆粉。白江却摆摆手,示意小乞丐进来,在他脓疮处轻轻按了按——疮面暗红不肿,根脚散漫,分明是气血两虚所致。

“去后堂煎一碗黄芪当归汤。”他取出银针,在小乞丐足三里穴轻轻刺入,“记住,以后每日申时来换药,莫再偷喝凉水。”小乞丐瞪大眼睛,看着银针在阳光下泛出微光,忽然咧嘴笑了,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

午间用过简餐,白江坐在檐下晒医书。隔壁茶棚的说书人正讲着《三国演义》,讲到“刮骨疗毒”时,周围响起一片惊叹。白江望着书页间夹着的穿山甲鳞片,忽然想起去年在秦岭脚下,用穿山甲配皂角刺治好了一位老猎户的附骨疽。

“白大夫!”急促的呼喊打破午后的宁静。一个小伙子背着位老人冲进药堂,老人双目紧闭,口角流涎,右手紧紧攥着胸口衣襟。白江伸手诊脉,触到那脉搏如绳索绞转,心中暗叫不好——这是“真心痛”,稍有延误便有性命之忧。

“快取麝香保心丸!”他大吼一声,同时解开老人衣襟,在膻中穴重重按揉。孙鹤龄已迅速调配好汤药,白江接过药碗时,汤汁溅在袖口也浑然不觉。老人喉间发出咯咯声响,忽然吐出一口黑痰,眼皮微微颤动。

“幸得送医及时。”白江擦去额角冷汗,看着老人逐渐转缓的呼吸,“此症乃胸阳痹阻,若再迟半个时辰……”小伙子扑通跪下,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多谢大夫救我爹!方才在茶棚听书,见他忽然捂住胸口,我……”

“以后多留意令尊饮食。”白江扶起小伙子,从药柜取出一本《养老奉亲书》,“回去后用薤白粥调理,切记不可食肥甘厚味。”阳光穿过竹帘,在老人苍白的脸上织出一片光斑,白江望着这场景,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独立救治心梗病人时的情形,掌心又微微渗出冷汗。

申时初刻,药堂来了位特殊的病人——城西私塾的周先生,抱着个书箱,进门便说要“卖字换药”。白江打开书箱,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数十幅书法,隶书《黄帝内经》选段写得刚柔并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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