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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医者仁心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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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先生这是……”白江抬头,看见周先生右手腕缠着渗血的布条,“可是痹症发作?”周先生苦笑着摇头:“近日批卷太多,腕痛难忍,偏生又无银钱购药……”

白江解开布条,见腕关节红肿热痛,触之灼热,分明是“热痹”。他取来薄荷、黄柏煎水,让周先生先浸泡片刻,同时从布囊中取出一根银针,在火上略烤:“此症当清热通络,先生且看这‘烧山火’针法。”

银针刺入曲池穴,白江以指轻弹针尾,周先生忽然感觉一股热流从穴位向手臂蔓延,肿痛竟立刻减轻几分。“妙哉!”周先生忘了疼痛,盯着银针赞叹,“白大夫这针法,当真是‘应手取效’啊!”

“不过是些巧劲。”白江淡淡一笑,为周先生敷上自制的青黛膏,“先生若不嫌弃,以后每日申时来换药,至于这字……”他拿起一幅《大医精诚》,“在下正缺一幅字挂在诊室,不知可否换先生三幅墨宝?”

周先生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笑声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白江望着窗外随风摇曳的竹影,忽然觉得这以字换药的场景,比任何金石玉器都更有分量。

酉时收市前,来了位提鸟笼的老者。鸟笼里的画眉蔫头耷脑,见人靠近便发出哀鸣。“白大夫,你救救我的‘玉枝’吧!”老者几乎要哭出来,“它可是得过广陵斗鸟大赛头名的!”

白江忍俊不禁,凑近鸟笼观察:画眉羽毛蓬松,喙部微张,分明是受热中暑之象。他取来半片西瓜,切成小块用井水镇过,又在鸟笼旁放置一小碟淡盐水:“老丈且将鸟笼置于阴凉处,明日此时若未好转,再用荷叶煎水喂服。”

老者将信将疑地离去,孙鹤龄望着他的背影摇头:“你这大夫当得蹊跷,既看妇人病,又治鸟雀伤。”白江收拾着诊桌,忽然想起师父曾说:“医者仁心,岂分人禽?”于是笑着答道:“孙先生可知,昔年华佗曾为太守府的犬治过蛇毒?”

于是白江给病人开好房子,叮嘱了几句,送了病人。

暮色漫上药堂时,白江坐在门槛上泡脚。白日里用过的银针在铜盆里闪着微光,水面漂着几片紫苏叶。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喊声在静谧的街巷里回荡。

孙鹤龄端来一碗绿豆汤,坐在他身旁:“今日那真心痛的病人,你用的针法……”

“不过是《难经》里的‘泻南补北’法。”白江低头吹散热汤,“孙先生可曾见过,人在剧痛时,指甲会瞬间变白?那是心气将脱之兆,不得不急。”

老者沉默片刻,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本《伤寒论》批注本,封面写着“鹤龄手录”四字:“你且拿去看,里面夹着我早年治‘厥心痛’的医案。”白江接过书,指尖触到书页间夹着的干枯橘叶,忽然明白这是老者第一次真正将他视为传人。

夜深人静,白江在烛下翻看医案。窗外的月亮正爬上屋檐,将药堂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一幅淡墨勾勒的画。他忽然想起白天小乞丐换药时说的话:“白大夫的针比城隍庙的签还灵。”不禁哑然失笑,提笔在医案末尾写下:“医道无他,唯‘认真’二字耳。”

更声渐远,广陵城陷入沉睡。白江吹灭烛火,借着月光走向后堂。经过药柜时,他伸手抚过一个个刻着药名的小抽屉,指尖掠过“当归”“远志”“合欢皮”,忽然觉得这些草木金石,何尝不是人间的一味味“心药”?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再次照亮回春堂的匾额时,白江已洗净双手,端坐在诊桌前。竹帘外传来车马声、叫卖声,还有小乞丐远远的呼喊:“白大夫,我的疮快好了!”

他微笑着翻开新的医案本,笔尖悬在空白的纸页上方。窗外的蝉鸣忽然响亮起来,与药堂内的药香、银针的微光、病人的叹息与欢笑交织在一起,谱成一曲并不华丽却无比真实的医者之歌。在这日复一日的望闻问切中,白江渐渐明白:所谓“大医精诚”,从来不是悬壶济世的宏大叙事,而是俯身切脉时的专注,是遣方用药时的谨慎,是面对每一个鲜活生命时的全力以赴。

他在行医途中渐渐有些忘我,他觉得能用这种方式给人间黎民百姓做善事,也未尝不是好事。但是当他想起曾经金风和他说:“我要解救苍生”时,自己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世间能与你同行的人并不多,然,我愿为其一。”

他喉间涌起一股腥甜,眼睛不免干涩了几分,一个月了,或许金风已经和父亲妥协,或许金风已经释怀,或许……没有自己金风会更好。

夜凉如浸,檐角残月泼湿半窗竹影,疏星碎银般撒在青瓦上。风过庭槐,蝴蝶扑簌簌撞在石阶,恍若谁的叹息。墙根虫鸣幽咽,惊破烛花摇红,案头茶盏早凉透,他倚着雕栏,看月光在指尖凝成霜,指节捏皱了半卷《长恨歌》,腰间的传恨……传出了心里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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