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特神官大人...为什么我会被带到这里来?”她回过头,蓝色,淡的仿佛一些纯净晶体的眼睛中反射着几丝慌乱
“这里是地下牢房,为强化犯人们身上的魔物,所设置的斗技场,哦呼呼...”戈贝克举着那崎岖的手指解释着,“听到犯人们身上的魔物你为何如此惊讶,你应该也很清楚吧,自己的心中也藏着一只魔物...”
女人只是笃定地摇了摇头,“我的内心藏着魔物?绝对没有那回事...!”
“那是一般人看不到的生命能量,只有一部分人可以用魂的力量,将其具体化魔物,”赛特解释道,“你也有这种能力!琪莎拉!”
可惜女人的脸上只闪过恐惧。
戈贝克直接提议进入检测,阿克纳丁思索着是否需要他的千年眼能力,然而这个佝偻的典狱司脸上笑容诡谲不断
“只要让她跟犯人一样,上斗技场就好....只要恐惧控制了她的心,她为了保护自己,应该马上就能将魔物实体化...”
赛特并不同意,“她连怎么控制魔物都还不知道,岂不是白白送死?实在太危险了!”
....他内心一阵恼火,这样的话简直就像是王兄才会说出来的,危险?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与你未来的王座,与埃及的领土相比,简直无足轻重,为了力量而牺牲个人是常见的方法,你为何在此时又如此优柔寡断?
“赛特....”他打断道,忍耐着内心不断叫嚣的怒火,灰袍底下的心口仿佛要迸发出黑暗的淤泥,“就考验神的力量吧!现在法老王下落不明,王宫没有神的守护,不早点得到神的力量,就无法阻止王宫被摧毁啊!”
年轻人在他眼神的威慑下有些迟疑,最终还是松嘴
“让她进斗技场!”他直接站起身指着她道
无论怎样...犯下再多的恶行,做下怎样不可被神饶恕的事,他都不能让赛特再重蹈覆辙过去的错误....我的错误,为了王座不择手段却被剥夺一切的错误!
“...你只能认命了,琪莎拉。”赛特别过脸。
士兵将银发女子推进斗技场,两侧的魔物咆哮着,震撼整个地下洞穴,正在殊死搏斗的两名囚犯注意到了她的出现,不由自主停下了争斗,眼中露出贪婪的光芒。
一个女人,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这些粗鄙的死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
他在旁打量赛特的表情,年轻人神情有些紧张,你是在不忍吗?赛特?他很想质问儿子,你在让软弱的慈悲心腐蚀你的心灵吗?
戈贝克满是层层褶皱的脸却满是期许,
“属下可以断定。她一定感受到危险,‘恐惧’肯定会将魔物具现出来!”典狱长两眼放光,语调激昂,病态的狂热,“求生的执着心!就会增强魔物的威力!!!”
魔物的利爪与黑洞般的巨嘴朝这女人伸去。
但是出乎意料,那名银发的女子只是垂下头,毅然地闭上眼,就像是等待着宣告的死者。
....她完全不抵抗,有着死的觉悟。
阿克纳丁放在石扶手上的手握成一个干瘪的拳头,为什么?难道宁愿死也不愿意召唤出白龙神来保护自己吗?!
千钧一发之际,他看到赛特嗖的一声起身,
“杜欧斯!!!”
年轻神官手持巨大莹蓝刀刃的精灵随着蒸汽闪现,闪烁着蓝色火焰的刀刃挡在那女人面前,泛着凛冽的寒光,
“犯人们,到此为止!!!”
赛特!吃惊不已,阿克纳丁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年轻人,然而他已经跑到了那个女人的身边,举着金色的锡杖大声叱喝着囚犯。
“危险啊!大人!”戈贝克焦急地呼喊着,从白袍伸出来的棕色手指像是蠕虫一样慌张地乱动,“那些犯人在这个模式下久了可是不会轻易停手的!”
确实如此,阿克纳丁看见那两名囚犯不仅没有收手,反而指挥着魔物一同朝二人进发。
骇人巨兽的利齿朝杜欧斯飞去,
蓝色利刃瞬间将其中的一只腰斩,一分为二,然而巨大的剑波却也斩碎了吊着的木板,赛特连同那个女人抓住一根铁链,在深渊处摇摇欲坠,而另外一只蠕虫般的魔物靠着蜘蛛丝得以攀附于岩壁上,正以待时机将这二人吞食。
阿克纳丁拽住戈贝克的衣衫,将他提起,“快叫他停下来!”
“这个,这个时候下属也不知道如何停下了!”戈贝克脸上的褶皱全部挤在一团,他只能放下矮小的典狱司,回头看向挂在半空的赛特....
.....不,不,儿子....!
蠕虫的巨嘴发出咕噜咕噜牙齿摩擦的脆响,俯下身,赛特手下牵着的那个女人一动不动,被下的晕厥过去了?阿克纳丁突然觉察到一阵新奇的魔力波动....
从未感受过的魔力,不同于杜欧斯,苏碧莉雅这些神官的魔物,也绝非魔物那混杂着恐惧与愤怒的频率,像是打开一本从未翻开的书籍...不属于人世的魔力,如此清澈,醇厚,甚至....像极了法老王的三幻神。
龙的呼啸让大地为止颤抖。
回过神来,一只通体银白的巨龙从深渊盘旋而上,如此优美,洁白,仿佛不掺杂一丝杂质,每一片鳞片都是极致的魔力幻化而成,这绝非魔物,也不是普通的精灵....这是神,强大的神明,啊啊...如此醇厚无邪的力量,甚至让周边的空气也跳跃着魔力的波动!
白龙毫不畏惧地扬起头颅,咧开满是锯齿的嘴,它用龙尾护住二人,嘴里集聚着强大的蓝色光波,接着冲着魔物喷射而出。
阿克纳丁只觉得眼前好像划过流星,巨大的风暴从深渊向周围折射,掀起的风浪将他的衣衫簌簌向后吹去,他不得不紧紧抓住石椅的一角才不至于被吹飞。
这道光芒穿过魔物,甚至击穿了整个地牢,冲向无垠的黑夜,直到很久之后他们才听到余波爆炸的轰响。
破碎的铁链在风中微微摇曳,直到过了很久他才意识回来,与戈贝克奔向斗技场,那名叫琪莎拉的女子已经晕过去了,赛特将她抱了过来,转身交给侍卫,让她回去休息。
“哦哦,我亲眼看到了,寄居在她身上的神明!”戈贝克兴奋异常,“不过真令我惊讶,她让自己的灵魂离开自己身体,使白龙现身,琪莎拉,她拥有令人畏惧的力量!”
何止是令人畏惧....阿克纳丁在内心说道,....足以让人跪下乞求怜悯的神的力量啊....
“她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强的力量吗?”赛特问道。
戈贝克解释道,“魂一离开身体,人就会呈现假死状态,在白龙出现的那段时间,她可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赛特,”他转向儿子,终于忍不住说道,“白龙的力量,可能超越巴库拉的迪亚邦多。”
“没错,只要得到白龙的力量,就足以对抗迪亚邦多的黑暗力量吧。”
仅仅如此?他在内心呐喊,不,孩子,你有了这样的力量,不该局限于此。
“不...不止如此,这力量还可以凌驾法老王的三幻神!”他转身朝戈贝克,语气殷切,“戈贝克,要如何抽出那白龙?”
“那女子和过去的实验品十分不一样,过去都没有当事人失去意识时,魔物才出现的例子,”戈贝克伸出他那像是虫子一样崎岖古怪的手指,“换句话说,魂已经跟精灵合为一体。”
“反言之,白龙的魂是以她的身体作为躯壳的。”他压低声音,戈贝克笑着点点头。
“既然这样....赛特...”他低着头,感觉到眼中的千年眼冰凉的外壳开始变得炽热,滚烫,粘稠的污浊好似要从空洞的眼眶流出,他的语气异常异常地平静,“由你来当白龙的躯壳。”
“这是可行的,阿克纳丁大人!”戈贝克赞许地点头,手指舞动,“只要把琪莎拉的灵魂与身体分开即可!”
“什么?没有灵魂的身体那就是死亡啊!”赛特出口打断。
棕色的手指扭动如同蠕虫,戈贝克发出咕咕咕的笑声,“是的....一定也没错。”
赛特转身等候他的意见,他当然知道这名年轻神官的意图...然而此刻他已经不是那个会在审判大厅对犯人抱有仁慈之心的阿克纳丁神官了....他与神已经做了交易,他的心已经属于了黑暗。
“只要让琪莎拉永远沉睡,神就永远属于你了...赛特...”
到时候....王座就会迎接你....你将成为新的法老王...!
赛特惊讶的表情只闪过一瞬,接着又换上冰冷的面孔,
“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法老王的下落,阿克纳丁大人!”
年轻的孩子迈开大步离开了,宽阔结实的肩颈迤逦下一袭飘动的洁白斗篷,他深深注视着赛特的背影,尚未懂事的孩子,你在抗拒什么呢?
我是你父亲的这件事,你并不知情,就算把灵魂卖给黑暗,这是我身为父亲,至少能为你做的事...
眼前的白色身影渐渐没入黑暗,村庄熊熊烈火的火声伴随着惨叫在耳边重现,鲜血浸润着埃及的土地
让你称为王,把神的力量给你,因为我的手..已经沾满了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