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皇后的遗体不知所踪多年。萧恕派去找寻的人马半丝痕迹也没找到,依着坊间传言,最有可能的便是混在战死的兵士之中了。
这桩事,是萧恕的心病。
“你的母亲就算在死后,也没能入土为安。她被我北邙兵士千刀万剐了,皮肉都剁碎了喂了山野的畜生,就算是她的骨头……”
听得宋临的话越来越拱火,沈清晏执着茶盏自从急急行来,赶在萧恕之前将手中的碧色茶汤一并泼到了宋临脸上。
“五皇子今年不过二十,当年朔阳之战时,你尚只是个黄口小儿,如何就能得知皇后殿下的归处?”沈清晏扔了手中的盏子,一手挽住了萧恕的胳膊。
“怎么?五皇子是觉得凭你满嘴胡沁的话,我们便会信了?五皇子若是真有诚意,怎么不亲自将皇后殿下的遗体送还?”
“因为你北邙举国上下除却贵国皇帝之外,再无人知晓当年的真相!”沈清晏话至此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随后面上淡开一抹笑,道:“哦不对,兴许贵国储副会知道。”
“倘若五皇子送还皇后殿下遗体,不单如月郡主会去北邙和亲,就算让殿下暗助五皇子争那储副之位,也未尝不可。”
在听到宋临提及明德皇后之时,萧恕确实怒从心底起,若非没有沈清晏那一盏茶及时拦下,只怕他早已出手。
而在经过沈清晏这一通插话缓和,萧恕心绪也稳当了不少。
萧恕:“五皇子若执意强求,我也不在乎再兴兵戈。反正,这是你们北邙皇室自己窝里斗,与我大稽何干?”
“五皇子衣衫已湿,要么先行回去更换一二。”沈清晏松开手,笑道:“您这模样要是让手下人瞧了去,那才叫颜面尽失。”
宋临气急,伸手抹了把脸。这夫妻二人当真是相依相伴,一人迷途之时,另一人便会寻觅方向。偏生那迷途之人还就是肯听话。
他想起那夜附耳的计策,再看面前的这二人,想来也只有如此,方能让他们分崩离析。
“皇太子需守信。”宋临松了口,道:“我会上书先行回转,待拟定吉日之后,再派人前来迎接贵国郡主。”
言下之意,便是要看萧恕那头的诚意几何了。
萧恕:“五皇子放心,待你回转北邙之后,自会看到我的诚意。”
话既已毕,宋临自行离去,风逐自也派人护送宋临一道回了驿馆。
一切正如宋临所承诺的一样。第二日,宋临便上书,言说萧如月身份贵重,待他回转北邙择定吉日之后,再行迎娶。景帝允之,宋临便当即辞行回归北邙。
倒是徐老夫人得知萧如月将去和亲,已经连着几日郁郁寡欢。沈清晏不想徐老夫人继续忧心,这便亲自去了一趟卫国公府。
自她与萧恕的婚事定下之后,沈清晏已是鲜少同徐老夫人见面。如今这一见,瞧着她容貌较往昔更是衰老几分,心中不免一阵悸动。
徐徽宁陪着沈清晏一道说了好一会儿子话逗徐老夫人笑,却都不见起色。于是,沈清晏朝着徐老夫人的陪嫁嬷嬷那头使了个眼色,那嬷嬷便将一屋子奴仆都遣了出去。
“老夫人宽心,如月郡主和亲一事,殿下已然安排斡旋,定不会让她去和亲的。”沈清晏拉着徐老夫人的手,一下又一下,轻轻的安抚着。“只不过眼下这事不可外传,内里知情之人也当是越少越好。”
“是呀,祖母。前几天我们几个便都商量好了,对外就让萧如月称病,这么拖上几个月。届时,再派使团出使北邙,冼尘表兄亲自前往,必定不会让萧如月再去和亲的。”
“真的?”
徐徽宁:“祖母,您不信我也就罢了,雩娘的话您也不信了?”
“不用去就好,不用去就好。”
看着徐老夫人欣喜的模样,这姐妹二人亦展了笑颜。“不过老夫人切记不要走漏风声,人前还是得装作担忧的模样,免得教外人瞧出了端倪。”
徐老夫人自是欣喜应下。只要不必让萧如月去和亲,那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一番,又有何难?
心中大石既已经落定,徐老夫人也来了兴致,当下命人去将给沈清晏准备的喜服取了来。
“衣服已经好得差不多,还差一些珍珠装饰,你先试一试,看合不合身。”徐老夫人唤来婢子,看着一身鲜艳嫁衣上身的沈清晏,眼神慈爱道:“你娘当年成亲的时候,我没能看着她出嫁。”
你成亲的时候,怕是也不能送你出嫁了。
“那待开春之时,老夫人一道来秦国公府送我出嫁可好?”沈清晏明白徐老夫人心中的遗憾,“我同殿下说过了,届时想让衍哥哥来送我出嫁,老夫人若是得空,可以来送我吗?”
“得空,得空!”
徐徽宁稍稍扁嘴:“雩娘一来,祖母就眉眼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