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廷彦深深吸了口气,转过眼看着他,答了句:“爹说是为什么,便是为什么吧。”
戚礼和一听,恼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这时,戚廷彦身边的小厮鹤童奔了进来,张口便大声上覆道:“老爷请大爷和两位公子过去说话。”
***
戚廷彦和戚廷晖不声不响地走在父亲戚礼和的身后,一路去了他们祖父戚老爷那里。
先前还在挑牙料唇的父子三人此时到了戚老爷面前,都一个个没了言语。戚廷晖被他祖父平平一眼掠过来,心里不由得一咯噔,当时就失了先发制人的冲劲。
“兄弟俩动手了?”戚老爷淡淡问了这句。
戚礼和道:“彦哥不知为什么打了晖哥,我赶过去的时候他弟弟见了血,都还没爬得起来。”说着,又转头向戚廷彦道,“科考失利也非你的过错,现在县里什么状况你不是不知,说不定回头缇卫司就要来找麻烦,这时候闹得什么笑话来?实在该当你领一回家法教训。”
戚廷晖听了这话,又见他大哥低头不作声,自觉是个机会,立刻接了话道:“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不明白家里为何要改口让我娶颜大姐,大哥本是不言语,突然就打了我一拳。我也正想问个分明嘞!莫不是长辈们不知内情,却让我夺人所爱了?”
戚老爷向他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始终沉默没有言语的戚廷彦,少顷,开口说道:“这点小事也值得你们闹一场。刚传了消息回来,颜秀才人已进了缇卫司,有什么事,你们不妨等他出来了再想吧。”
戚廷晖愣了愣,还没回过神,就又见戚老爷吩咐戚礼和:“这些时把府里的人——不管是哪个人——都约束好,做事谨慎些,先让阿竹安安稳稳过了裴家的门。”
说完这话,他就摆摆手让戚礼和带着戚廷晖先退了下去,只留了戚廷彦在房中。
“你当真就因答不了晖哥的问题,所以便失了常态?”戚老爷看着长孙,语气稍沉了些,“莲越,你还记得那天你跪在我面前,我对你说的什么?我可以不因你和吴氏的事而失望,但你该要记得自己应做个怎样的戚氏子弟。”
戚廷彦心中抽痛,只觉得那次酒后意外仿佛成了自己永远也不能摆脱的梦魇,哪怕他已经尽力告诉自己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可是戚廷晖晓得了,祖父也又一次拿起这事来提醒他,这算什么“不失望”呢?
他失望极了。
“子朝他……说他都知晓。”戚廷晖握掌成拳,长吸了口气,缓缓地呼出来,“他也猜到了,翁翁是为了替我遮掩,所以才把这差事交给了颜大姐,现在又要他娶她。”
戚老爷眉头用力一皱,刚想问戚廷晖如何知晓这桩秘密,但转念又搁置了这话头。
当日事发突然,自然做得不够周密,就连颜家那大娘也是第二次来时才晓得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好啊,他竟然为了个女子来威胁你。”戚老爷恼而反笑,长须动了动,说道,“他的德性我还不知么?此时越是这样,日后若与那颜二娘相处有个不顺,必然生恼,就像他小时候硬让你父亲照着你院子里也给他弄的那几株牡丹一样。”
戚廷彦没有心情说这些,沉吟了几息,问道:“若是颜同文出不来了,这件事自然也就算了吧?那位程公公总不会再有闲心去听罪人家眷胡言乱语。”
戚老爷抬手抚了抚胡须,思量道:“先前外面其实还送了个消息回来,颜家姐妹俩在颜秀才被带走之后也跟着去了缇卫司,两人进到衙门里待了些时候,相继平安地出来了——颜瑛在后。”
戚廷彦微诧:“……翁翁的意思是?”
“依我看,颜同文的事,多半是雷声大雨点小。”戚老爷说道,“这么看,与他家结亲,倒或许还是比不结更合宜。此时我倒是好奇,这颜瑛还会有什么动作——”
祖孙俩这里说着话,戚礼和去而复返,从外面匆匆进来。
“京里传来消息。”戚礼和神色沉凝地向着戚老爷说道,“裴潇帮张仙舟把龚阁老给骗出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