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逐渐暗了下来,街道上传来青少年张扬的嬉闹笑声。
面对艾维斯直接的表白,林时觉得很不真实。她还清楚地记得他评价自己时那漫不经心的神情,和眼前诚挚的他形成鲜明对比。
林时站了起来:“我要回去了,晚安。”
艾维斯跟在她身后,撑着门目送她离开。
从兜里摸出钥匙,插入钥匙孔内,林时顿时察觉出了不对劲。不是金属碰撞的回馈感,反而软软的,带着粘性。
钥匙放不进去,她蹲下身观察钥匙孔,借着路灯的光亮,看清了留在外面的粘连的粉色口香糖。
她猜测是是刚才那些路过的青少年捣的鬼,但一没证据,二人也早走没影了,目前留给她的难题是如何进入自己的房子。
艾维斯见她迟迟不进门,走过来看情况,只是扫了两眼就猜出大概,他蹲下身和门的钥匙孔齐平,用钥匙捅了捅锁眼,站直了说:“全被堵住了。”
林时想找维修工才想起自己没带手机,艾维斯帮忙拨打了社区内的维修工电话,对方一直不接听。
“可以在门口安装一个摄像头,”艾维斯退后两步,看了看她家门口的构造,扬起的脖颈修长,喉结微微滑动,“今晚先去我那里休息一晚?”
偏偏是在这样尴尬的时候,但林时没有第二个选择。
她只好将怨气发泄到罪魁祸首身上:这帮闲得讨人厌的青少年!
这条街上的房子面积相差不大,艾维斯家里也没有客卧,他把主卧让给了林时。
“钥匙给你,锁好门,明天你几点上班?我过来叫你。”艾维斯帮忙拉上了深色窗帘,回头见林时正盯着他放在角落的书架,笑了笑,“在看什么?”
书架上摆着密密麻麻的金融、经济、法律书籍,是符合他兴趣爱好的读物,除了中间一格零零散散摆放着四五本全不相干的小说。
书名她都再熟悉不过,是她一字一句翻译过的,而且几本书全是江语版。
“你……看得懂吗?”
“一点点?”艾维斯挑了挑眉,接着用堪称流利的江语说,“我还在学。”
林时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从他口中听到母语的感觉太奇怪了,声音和脸完全对不上。
就算是从莉莉说他对江国感兴趣的那个时候开始学习,他的进度也未免太快了,几乎没有口音,像系统性地学了十几年一样。
林时抽出其中一本,像个等待检定的小学生,忐忑地问他:“那你觉得翻译得如何?”
“嗯……”艾维斯故意拖长了音,不急于回答问题,打开衣柜在底下翻找出一件未拆封的包裹,走到她身边。
他忽然在床头柜的位置蹲下,林时以为他要拿东西,给他腾空间,便坐在了床边。
“如果提前不知情,我想我大概猜不出这几本书是同一个人翻译的。”艾维斯从抽屉里拿出一把精巧的小剪刀,剪开了包装。
林时完全被他的话所吸引,一时间没有注意到他手上的动作:“是真的吗?我一直在努力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
艾维斯是第一个当面夸赞她这一点的人,这也是林时在翻译过程中最为注意的点之一。她力求贴合的原著表达进行翻译,即便隔着语言的鸿沟,也希望能够传达出作者本人的行文风格。
有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她的脚踝,温柔却有力量。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艾维斯黑色的发顶。
林时被吓了一跳,不自在极了,她条件反射地把脚往回缩,脸也不由自主地发白。
艾维斯半跪在地上,一手握着她的脚踝,一手为她脱下鞋子,换上居家鞋。
一只不够,他慢条斯理地放下她的右脚,又给她换好另一只,抬头看她。
一个很少见的角度,一直在心理上给予她压迫感的人自愿身处卑位,又笑得那么纯然。
“之前多买了一双,刚好。”他起身,又恢复成原本那副绅士的模样,“好好休息,晚安。”
毕竟是异性睡过的床,虽然换了床品,但免不了异样感。这一晚林时睡得很浅,她总是在想艾维斯仰视她的眼神,让她心中最隐秘的地方有诡异的满足感。
是她的自卑心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