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手头没有锄头,宁语汐扔下一句话,独自回家,“我去取。”
“小汐。”
宁语汐匆忙的步伐停下,扭头看叫她名字的人。
尚民提着水桶,脚上黑色水靴,桶里阴影涌动,溅出的水花溜进土地。
空气中隐约飘散鱼腥味。
“小民哥。”宁语汐也向他打招呼。
“你吃鱼吗?我刚捕的。”尚民将鱼桶递到她面前,鲜活的鱼还在蹦跶。
“不用了,我回家取锄头,有点事需要办。”宁语汐摆摆手,做出拒绝的手势,郁潮还在等她,简单交代几句。
“哦,行,那你忙吧,想吃鱼了来我家找我。”尚民拎着水桶消失在巷子里。
宁语汐走几步,进院找到锄头,立马去沙滩,锄头上缠饶的一段麻绳松开了,绳子是她绕上去的,为了防止磨手。
她低头重新缠好松散开的绳子,系好尾端。
打算继续出发,抬起眼皮,突然注意到门口墙角处有一抹高大无法忽略的黑影。
宁语汐心里吓了一跳,正眼刻意地扫过去。
“干什么,你怎么不说话,吓我一跳。”宁语汐松口气,不知道郁潮在那盯了她多长时间。
“半天不见你回来,敢情在这谈情说爱呢。”郁潮环胸倚靠在墙边,戏谑的目光在她脸上游走,语气轻佻地质问她:“你不是说去拿锄头了吗?
”
宁语汐无语,捞起墙角的锄头,返回沙滩,“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龌龊吗?”
路过他,补了一句:“心脏,看什么都脏。”
郁潮要笑不笑的,“得,我心脏,你不嫌我耽误你俩好事就成。”
“你要是不愿意帮忙就走。”宁语汐停下脚步,看着不急不慢跟上来的人,眼神凶厉的瞪他。
挖出深坑,郁潮将器材插入坑里,宁语汐在坑外扶着,拧紧底部的螺丝,算是安装完毕。
两个人忙到下午四点,郁潮起了很大的作用,宁语汐犹豫着说点什么慰劳他,舔舔嘴唇,说出话生硬别扭,她自己都听不下去:“辛苦了。”
郁潮收捡扳手和未用到的小零件,看着她哼笑了一下,“这话还能从你嘴里说出来,费了好大劲吧。”
捞起倒在地上的锄头,宁语汐没理,后悔关心他。
晚上,宁语汐走进酒铺,郁潮无所事事地跟着她。
海岛的酒铺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郁潮环视酒铺周围,叉腰纳闷:“鸟不拉屎的地,还有人住?”
木桌前,宁语汐倒杯水,点头回应着称她为老板的客人。
“喂!”,郁潮叫住她,“长这么大吃过肯德基没?”
闻声,宁语汐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我是岛民,不是野人。”
“那你上过学没有?”郁潮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瞅瞅,那瞧瞧,凑近拿起她调酒的器皿。
宁语汐视线追随器皿,生怕他上次一样手滑差点摔碎。
满足了好奇心,郁潮轻轻放下,胳膊交叠搭在吧台边缘,对上她清冽的眼睛。
“上过。”
“嗯?你们岛上有学校?”
“有。但只有小学,我上三年级后借住岛外姑姑家,在城市读的大学。”
“大城市不好吗?干嘛非想不开呆着岛上。”郁潮转过身背对宁语汐,伸懒腰拉长声说。
宁语汐倒着原浆,一字一句说:“不想让我们赖以生存的家一直落后于城市。”
郁潮懒腰伸到一半,回头看她,“这么伟大?之前小瞧你了。”
宁语汐瞥他,调着酒水。
“我可没你那么大的宏图伟志,我潇洒活过每一天就完事了。”
潇洒自由的过完一生也是一种选择,没有伟大与渺小之分,至少他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
宁语汐沉默,有些触动,对他说:“早点回去休息吧。”
郁潮一度怀疑自己幻听了。
宁语汐点点头,“今晚用不着你了。”
敢情用完就扔。郁潮腹诽。
不过不用干活是好事,他高兴还来不及。
夜色笼罩海岛,天空镶嵌着碎星,随着酒铺的打烊,岛彻底陷入黑夜。
郁潮洗完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失眠了。
越失眠越胡思乱想,在云城的过往历历在目,他才来岛上不到一个月,鬼使神差的怀念起了家。
说来奇怪,以前他巴不得不回家,泡在外面。
说是家,其实更准确的说法是空荡无人的房子。
城市的夜晚不会像岛上那样冷清无聊。
反而,夜晚对他来说才是一天的开始。
越想越睡不着,走进了死循环,郁潮舒气,气流吹掀额头的碎发。
郁潮酝酿半天也没有困意,他下楼随便走走。
暗影中恍惚有一个人,他打起精神,眸子眯得狭长,洞穿那道黑色人影,低沉的问:“谁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