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约定的时间已过去了一刻,黄百金和外出打探的学员们却都没有现身,剩下的人纷纷议论起来,且随着时间流逝气氛变得焦灼,最后大家决定边用膳边等。
这一等便等到了天色黑透。驿馆的伙计打烊得很早,还善心地提醒各位客官早些回房歇息。
学员们再一次商量起来,全然没了来时的轻松愉快。
“要不我们去找找他们?”有人提议道。
“我觉得还是应该先向天下营汇报此事。”
“可是两片通世鉴都被带出去了。”
“就怕他们遇到什么危险。”
“我看不能吧,黄先生不是跟着嘛。”
“那他们怎么还没回来,而且一个时辰之前我就收不到阿溶的消息了。”说这话的是情侣中的一个,同时提醒了齐灯火——可以试着联系符衔山。
“奇怪。”齐灯火尝试无果,不知道是哪边出了问题。
“这样吧,想去找人的跟我走,不想去的就留下。”
眼见他们的商议已经走向了既定结局,齐灯火冷不丁插进去一句:“我觉得咱们还是再等等比较好,人再分开的话队伍就更散了。”
不想去的人自然出声附和,其他学员则不满地望向她,就差把“你算哪块小饼干”写在脸上了。
担心伴侣的青年抛下一句“爱去不去”便和其他人离开了驿馆,齐灯火数了数厅中只剩下七个人。
齐灯火本想开口问问魄子能不能收留朝暮,却见他一声不吭掉头就走,只能先把朝暮安置在自己房间,还被瞧见的学员调侃一句。
“情况好像不太妙。”齐灯火道。
“那条街上的人不少,入夜后大家才避免外出,说明事态不该如此严重。”
朝暮的话让齐灯火警惕起来,“事态很严重吗?”
朝暮瞟了一眼窗外,“西北方向十几里,有一股魔气。”
齐灯火闻言立刻静心体察,却没感受到朝暮所说的魔气,“很强吗?”
“很怪。”
“什么意思?”
“我也说不清楚。”朝暮一下一下敲着桌子,少见地露出了些许烦躁神色,“或许我们应该离开。”
“离开?”齐灯火觉得不可思议,“至少也得等到明日,而且若真有危险,黄先生应该能应付得来吧。”
“黄百金……”朝暮沉吟道:“你知他是何修为吗?”
“能当带班先生,至少是炼心境。”
“炼心吗?”朝暮皱起眉头,眼中划过些意味不明的神色,“我们等一夜,第二日他们若还未归我们便返程。”
“……行。”齐灯火心想这事自己做不了主,只能按兵不动。
处于情况不明的危机之中,人的神经难免紧绷,朝暮提出由他守夜,齐灯火却辗转反侧了半天,刚迷迷糊糊地刚要入睡,就被好一阵由远至近的敲门声惊醒。
朝暮就着一盏烛火盘膝静坐,未等敲门声至便已睁开眼睛,他没有第一时间行动,而是确认齐灯火醒来后才起身开门。
“朝暮……”齐灯火轻声喊他。
“无妨。”朝暮从容地开了门,朝门外神情凝重的魄子凌空做了一个里面请的手势。
朝暮在等他开口,齐灯火在等思绪回笼。
“其他人都不见了。”魄子也顾不上置气,急促道。
“啊?”齐灯火清醒了一大半,“留下的那几个学员?”
“不是,是……”
“驿馆里的所有人。”朝暮从容地补上了他因紧张而没说完的话。
魄子和齐灯火双双看向朝暮,表情出奇一致。
“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朝暮把问题原封不动给魄子抛了回去。
“我一直心神不宁无法入睡,便起了一卦……你们为何不问我卦象如何?”
齐灯火就知道这种众星捧月长大的人都需要捧哏,偏不买他的账:“肯定是大凶啊,还用问吗?”
朝暮听得扯起嘴角,魄子的怒火则如迅速膨胀的河豚。
“现在已是子正,大约半个时辰前,驿馆里的人便都消失了。”
“那我们怎么还在?”
“半个时辰?你是如何得知的?”齐灯火和魄子抢着问道,后又互瞪了对方一眼。
“凡是生灵便有吐息,这么多人的气息一下子消失,自然容易察觉。至于我们,大概是因为比较独特。”朝暮挨个给予解释。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最后,魄子颇为无助地问道。
齐灯火陷入沉思,朝暮则又走到窗边负手立了一会。
“咱们现在走不了,”再转过身时,他的眸中似染上了深夜的寒意,“城被封起来了。”
魄子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艰难理解着话里的涵义。
“你觉得是地魔,还是……”齐灯火低声问道。
“不确定,至少是地魔。”
“你们是什么境界?都交个底吧,”魄子凌空强装镇定,“我先说,我刚到凌尘境。”
“我也是凌尘境。”齐灯火道。
“我也是。”
“朝暮,你也是凌尘?”魄子听到了希望破碎的声音。
“有何不可?”朝暮十分肯定地望着他的眼睛。
魄子瞬间如河豚泄了气:“黄先生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凭我们三个的力量能做什么。”
“魄子,占卜之时,为什么要从五十根蓍草中抽出一根来?”齐灯火冷不丁问他。
被问到如此“不专业”的问题,魄子凌空的脸瞬间皱成一团,“你没听讲吗?《易传》言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总会有一线生机。”齐灯火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