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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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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她在过去几年已经排练过无数遍。

可这句话,还是过分考验演技。

“你当年,为什么要走啊?”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从前程莫霄不在的时候,这个问题没答案,她就象征性地随便猜猜,硬塞一个借口安慰自己。现在能见到程莫霄了,反而想去求证,自己猜出来的东西对不对。

这道只针对自己的开放题,是不是也该有个标准答案了?

“你当时说,来去自由,互不干涉,结婚什么都不影响,就只是试试。”沉声向后靠了靠:“还有你那时说了一句,结婚也不怎么样;那如此的话,三天期的体验卡,对你我来说都足够了。”

哈?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朴晚一时间被噎到哑口无声,那些话怎么听都像是自己满口胡言,潇洒逞强时说的浑话,不成想却被对方当了真。

自我安慰了六年,居然是个这么不着调的答案?

前半句暂且不论,那这后半句,自己真的有说过吗?

自作孽不可活,算了,反正自己已经吃下全部恶果了...

她又在沙发上盘起腿,仰躺着避重就轻继续装心大:“那你现在又回来干嘛?”

“因为看你出事到这个地步,有点儿不忍心。”

先前那几句还让人怪自责来着,怎么接下来的这话听起来,反倒横窜出一股无名火呢?

朴晚还从来没觉得自己需要到被可怜的地步,风光也好,受挫也好,顶多算是...

谈资。

更何况这种内容只能用在自嘲,是不能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的。

“不是,什么意思,是嫌日子太平淡就过来渡我这泥菩萨,看我惨样贼可怜是吗?”

‘不忍心’和‘可怜’的分量大不相同,是不能放在一起掂量孰轻孰重的;只是这股突如其来的被看扁,搞得她自己也没空深究。

沙发那侧轻轻摇了摇头,深送呼吸,没有回应。

在这接近凌晨一点的夜晚里,就不该进行这么沉重的话题,起初自己都打算翻页了。

干嘛非要翻回来啊?

“你说话啊?又闷着让我猜是吧,猜猜猜,告诉你,我蠢得要死,我猜不透!”

生气只会骂自己,委屈来的也好滞后。

程莫霄探了探身,松肩缓言:“没有可怜,只是想帮你脱身;既然能爬到有话语权的位置上,那正好也能借着机会,把你按章办事地推出去,等问题自己浮出来,我再出面处理争议,斩草除根,效率高。”

“嗯?所以你从签第一份合同的时候就在准备这件事?”

朴晚正了正身,眼下每个字都是出乎意料的辩驳。

“不算,准确来说是两年前,你知道的,我没法做临时开后门的事,身后的眼睛可多了。”程莫霄轻笑着用指腹刮蹭着杯底,自讽继续:“其实那时候我找过你,但你辞职了,手机打不通,社交账号联系不上,我还去过...去过那个公寓几次,按门铃也没人;不过好在你比我想象的能忍,这个办法才能顺利...”

电话,账号,公寓... 那股火气蓦地一下就散了,取而代之的,像是另外一种难名状的情绪。

“起初我只想帮你解决问题。”虚音顿了顿,一瞬间四下好安静。

“不过没想到,和你再接触下来,总想把你拉的近一点,再近一点。”

“怕扯的你太紧,会忌惮我;又忍不住想要你贴近我,依靠我,捆绑我... 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了。”

话音吐气轻飘飘的,悬在这温热的空气里却意外的缠人,还缠在影子里,还缠在酒里,还缠在呼吸里,总之缠的到处都是。

“我没有自己的愿望,朴晚。”程莫霄单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略带褶皱的卡片,拾起躺在沙发上的那枝槲寄生,并在一起。

“我想把这些年的亏欠和缺席都铺成路,只希望你能前程似锦。”

说完程莫霄搭了口酒,纤长的手指掐着杯,脖子卡倚在沙发靠背上,吞咽下去的一口辛辣也在脖子的外缘弧线上转眼消失无踪。

“还有,过期的东西。”沙发另一侧的人捏着那尾槲寄生,攥在光下细细揣摩:“扔了吧。”

盯着她的动作,朴晚有点走神儿。

她突然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急促又热烈的渴,从腰肢攀上脖颈,尔后抚着嘴唇的轮廓,钻进胸膛,胡乱地冲撞着呼吸。

仙神凡人,日月星辰,对错是非,这些东西全都不重要了,酒精掺在残剩不多的理智里,卖命搅和着,像是要把世界搅匀。

最后再倾泻下来,消融在这屏息作哑的混沌周遭里,冀求面前的一方土壤开花。

夜雪中怠工的月亮趴在窗户上,也起哄觊觎着室内燥热的空气。

身旁窸窣,满是挪动位置的声音,朴晚撑举着那只半悬在灯下的手,勾着身畔的影影绰绰,潜藏呼吸:“过期了,我们就再重新贴张保质期。”

叠着暗光下槲寄生的痕,也叠着面前柔软的唇。

任凭酒沉溺在酒里,又让酒消失在酒里。

她最后那一点点坚守的克制,啪的一下,断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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