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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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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电梯门突然一亮,迎着一圈面光和几双陌生眼睛,朴晚突然有点噎得慌。

她不做声。

见老友不言,江芥又故意用胳膊肘捅捅她,开涮似的悄声问:“欸,你还没说呢...”

偷来的宝物,飞贼怎会轻易示与人前?

老婆...

还真是让人混乱的称呼。

这种亲昵她从不述给第三个人听,既然江芥知晓二人关系...

“电梯到达,负二层——”

朴晚循着心中所想,摁住无端作祟的腼腆,眉尾一扬弯弯唇又道,“她家。”

再藏着掖着就有点儿把人当傻子耍了。

走在偏前的老友摸了摸衣兜,趁着机械锁合的动静伸手一拉车门,不着调地续上一嘴,“那你现在是彻底住她家了...?”

“同居?”

“是暂时啦,暂时。”

朴晚没有否定住一起的事实,唯独咬文嚼字地把时间期限掰清。

“嗯嗯嗯,对对,暂时同居...”司机扶着方向盘轻巧一拨,视线斜乜着后视镜,戏谑之意也被故意敷衍的扁嗓扯宽。

她对朴晚这段突然到访的恋爱情节本无多好奇,只是所谓的结婚对象实在太过吊胃口,一来从未听过这号人,二来她也没料到对方竟然会是个姑娘。

毕竟朴晚在她心里一直是满心满眼扎根后厨的狂人,冷酷,无情,还有双不怕烫的铁手...

怎么说也是个和自己一样,万花丛中过又男女都不沾的潇洒角儿才对。

但该说不说,隐婚倒很是朴晚这一身反骨能做出来的事。

“对了,你现在跟人家说一声吧,路况好的话也就...”江芥快速瞄了一眼导航的预估时间,“半个小时,外头这么暗,我这车也开不进那个大门...”

伤脚的经过自己已有耳闻,即便现在天气不差,可后排还扔着一只撑杖不是?

千万别走着走着又因为视力问题摔跤...

窗外车流匆匆,云彩也彻底黑下来,两侧迎请夜色的路灯接二连三地亮起,朴晚却从这凉拌的光影间顿觉出几丝被看穿的窘紧。

她的确想给程莫霄发个消息来着,然被这么中途直截一点明,朴晚握着手机反而不想动作。

只神思不属地嗯了一声。

“嘛呢,坐那儿干应不动...”想来是二人太过熟悉,仅凭着细碎的语气就能让司机品味出朴晚的话外音,揶揄又深,“当着我抹不开面儿啊?”

“我又不看你,还有这都几点了,你可别再跟我说她还在开会啊?”

开会...

朴晚并不确切知道对方在做什么,只记得彼时电话里别人一两声「馆长」,她就自然而然地推断程莫霄有要紧事在忙,不方便再去打扰。

眼下稍迟,已然过了下班时间;再说了,论谁加班都不该轮到程莫霄头上。

“哎呀,知道啦——”

朴晚捏着手机,低头三两下便敲开了黑头像的对话框,瞥了眼导航上规划路线的剩余行程时间,转手继续哒哒打字告知。

“平常也没见清水掺和什么商业活动。”江芥似有几分认真地挑了个新话题,“怎么到你嘴里一形容人家忙得跟日理万机似的...?”

司机说罢撑了撑腰,背后衣料被靠背摩擦出窸窣碎响,又言,“上次听你家那位把电子版权讲得齐整,怎么着,她在清水是负责...知识产权?法务?”

朴晚对着对话框另端秒回的【好】扔了只憨态的点头猫咪,才折弯捡回先前话头。

“都不是。”

“不是这俩那是做什么,版权那可是风险规避的大事,就清水这种开放体量,完全算业内累死人级别了...”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再愤懑接上,朴晚侧瞧了她一眼,路旁高矗的昏黄光线溜过五官,衬得老友面容狰狞。

去年江芥因为牵扯到版权问题意外吃了个“连坐”的哑巴亏,现在工商信息披露里还挂着条“案底”,自是对这方面的重要性了然。

也更知道这东西绝不会放随便一个没名没姓的员工去全权处理。

“这么夸张?”

“当然了,从入馆开始这些展品就有一套乱七八糟的评估数据,之后这堆数据还得用来上载,再校色,对模...”

“哎呀总之周期长,过程也麻烦的很...”司机趁着伫候信号灯的间歇腾出只空手随意比划,“所以你家那位,需要整合这么一大批数据再处理糅合——”

“...那看来还真挺忙的。”东一句西一句,敢情说了半天,自己跟傻瓜似的把前面的求证题给证明出来了。

江芥用指肚抵了抵方向盘,默了几秒,后知后觉地琢磨起前面几句里有没有什么不该说的。

谁料朴晚脖子一仰,开口却只剩慨叹,“啊?这听着也太繁琐了吧,我还以为是双方先签个字,再用电脑上传高清图片就结束了...”

司机头一偏,随即盯了她片刻。

“看我干嘛?版不版权和我又八竿子打不着...”

“所以你家那位是什么职位啊?”

她俩讲话向来想一出是一出,思维跳脱,毫无其中逻辑,不过江芥这次的刨根问底里终归是夹了点私心。

既然清水的结构里有这么一环,她索性取取经,也回头去招个相关背景的人进公司,再把那些只会明着抄创意还倒打一耙的垃圾同行统统都告一遍...

“她啊,她是馆长。”朴晚伸手将悬在颊侧的碎发勾在耳后,没有表情,幽幽作应。

一群排队归家的铁皮羊就着一身无处发泄的班气,在身后将车喇叭摁得人倏然泛起一阵心慌。

信号灯转绿不过才一秒,江芥油门稍踩,面色不悦的同时又在蹙紧的眉头里,掺了几分对老友作答的不可置信。

哈?

朴晚的结婚对象,居然是清水的...

馆长?!

“真的假的啊...?”司机转了个弯,随即将车一脚踩刹靠在路边,将信将疑地又把记不住全名的称谓欲带求证似的呼出口,“程...馆长?”

“嗯哼——”

副驾驶低头看看指甲,状似毫不在意。

“我靠,不是吧?”司机已是震惊得要从驾驶位蹦哒起来的程度,“不是不是,你让我捋捋...”

江芥只知程莫霄是清水任职,她含糊问,朴晚含糊答,这事就这么懵着谁也不细究;如今知道了这层硬背景,方觉那人当真不显山露水,这么一号人物在面前自己愣是毫无察觉。

清水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各种国际权威艺术协会的座上宾,开门直接越过区市省,直接对齐世界舞台的顺风车。

多少人半辈子挤破脑子都挤不进去...

但这都不重要,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人居然会跑到前任家里,被一直晾着不说,还看她俩哭天喊地地闯了一晚上游戏关卡。

不都说搞艺术的心气儿比天高吗?

是对方太过隐忍,是老友把她吃得死,还是说——

谈个恋爱就该把姿态放这么低...

噫...

江芥收了收万般多余的揣测,转头对副驾驶这位吊儿郎当的友人肃然起敬。

“你牛...”她思摸半天,最后唇缝里只溜出这么一句诚真赞叹面向老友,又八卦道,“那后来离婚是你提还是她提的?”

“谁也没提。”朴晚扭扭脖子,既是多年老友,又是对她俩事情的知情人士,也就自然无需遮掩,“说是这么说嘛,但其实那时候也算不上离婚,就是单方面离开了。”

“啊?分开怎么还有单方面的?”

“就是一刀两断,走了就再也找不着了呗。”

江芥不由地提起一口气。

几分钟前自己还站在亲友的角度对这个所谓的馆长认可的不得了,然而此刻她却多了几分对老友的担忧。

江芥拎出一副老妈子的说教姿态开始掰手指头,“停停停打住,你这哪是什么单方面啊,这不就是断崖分手吗?”

这题她可太会了,公司里做财务的小吴最近就被这种事被烦得不行,前脚对象还在,后脚突然玩起断联失踪...

坏,大大的坏。

不得不说,有公式套解题就是快。

“啊?什么是断崖?”

“她是不是一开始和你没什么问题?”

“嗯。”

“然后突然有一天,一丁点儿征兆都没有...”司机声情并茂,就掌一劈空气,“咔哒——”

“就分开了?”

“嗯。”朴晚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再然后你是不是急得不得了,日日找夜夜找,又烦又燥什么都干不好,满脑子全是她?”

副驾驶闻言顿了一下,刚才只顾点的头又万分笃定地摇了摇,“没有,我没找。”

司机跟着那句没有反应了好一会儿,江芥没有过恋爱经验,这点判断能力还是从公司的那群年轻小员工那儿耳濡目染来的。

公式就这么眼睁睁地被一句「没有」搅和得不奏效了。

她也跟着一时语塞,后又找补似的填上一句,“那你不去找,是因为有新人了?”

“没有。”

“你家那位也没无缝衔接一个?”

“她说没有。”

前后话头都堵得死死。

不仅公式失灵,逻辑也盘得乱糟糟的,江芥眼下怎么理都理不清,对她这种感情经历一张白纸的人来说,这道实属过分超纲的附加题范畴。

一个走,一个又不在乎,真是的,自己在这儿瞎操什么闲心...

司机方向盘一歪,把车开回行车道,潦草着揭过话题,“那你这个不算。”

弄不明白的理论江芥也无意再多停留纠结,话头一转,“诶对了,那个节目到时候我拎几个人去现场给你当小工。”

“你也要去吗?”

朴晚不曾运作过个中过程,感觉自己前一句语义不明,又补了声,“啊,我是说,你们平常连拍摄现场的工作也接?”

“不接,但谁让我最近闲人一个...”

江芥驱车七拐八拐,就手一旋音量按钮,逮住歌词的间隙开始自述。

“那王姗手底下的人我多少认识一些,也好说话...”

其实不然,王姗虽说多数时候较真得紧,可单拎工作范围也不过其中一环,现场人杂是非多,难保其他事项上会不会专挑她这个软柿子捏。

况且于朴晚来说,数字时代,狙掉一家实体餐厅,无非只需动用三两句“舆论功劳”。

至于之后的报警也好,律师函也罢,取证过程劳心又费神,更何况这东西已经被那些动不动就损毁名誉的大明星们用得像个“笑话”。

毫无震慑力可言。

与其这样提心吊胆,倒不如她亲自去现场跟进,江芥在这执行这方面简直练就出一身玲珑体,对小动作终究是有一套自己的嗅觉。

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一直看不惯的地铁哥,那就更有去的必要...

路上车流明显随着驶入辅道而变得稀疏,江芥气没处撒似的挑了一下雨刷器。

吱——嘎——

雨刷条在干燥的玻璃上磕摩出拖沓又沉闷般的滞涩声响,朴晚盯着在眼前左右交替的运动轨迹,下意识地攥了攥捆在身上安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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