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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风险对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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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间顺势被江芥几个一问一答地延展走了话头。

乔季淮这才想起要回头琢磨琢磨这张「实习证明」之外的问题。

其实她们现阶段还停在宽泛又没什么实际意义的理论上,主流软件基本靠自学,虽说程莫霄教的这门课是时下艺术市场的大趋势,只是碍于学科交叉性太强,要光是框架考试还勉强能应付,这真加上实操...

完了,脑子一热,头点早了。

那...在这个节骨眼上找补一句「但是」还来得及吗?

可毕竟这位是学科老师,自己又逃课在先,这会儿理亏得很...

乔季淮无比心虚地将视线朝朴晚的方向挪了两挪。

救...命...

倒是朴晚竖着耳朵把一来一回听得差不多,这才缓缓循着先前发言的方向侧去注意力。

冲锋衣,梭织裤,压低的帽檐下是遮住大半张脸的口罩,再配上双不甚起眼的运动鞋,黑得从头到脚,难怪自己刚才过来没有一眼就认出这人。

不是说不方便出现在这里吗?

不对不对,避嫌不是重点。

重点是,谁答应要跟了啊?

饭后随口一过就算了,怎么真当回事的,暂不提真金白银要比平时高出多少成本,还要使唤乔季淮去搞?

有没有搞错...

再不拦着是不是就要当场交换数据了?

不过朴晚没想在容易被捕风捉影的今天给任何人递情绪,也不想把夜露的实际经营当着这么多生面孔摊开细讲,于是她顺手抄起手机,噼里啪啦地在桌底一通狂按。

正午的阳光消解掉几下又浅又闷的震动声。

程莫霄拉下口袋拉链,视线跟着下移。

锁屏上只有简单的一句命令:【出来一下。】

她盯了几秒,随即用指腹押实熄屏按键,再神色不动地起身揣好手机。

“你们聊,我打个电话...”

声调平静,表情温良,甩出来的由头也规整。

朴晚余光见那人给了动静,她也做戏做全套地乜眼手机时间,随后身下多了跨步动作,顺口一带,“我去前面看一眼...”

明面上说是各忙各的,可落在旁人眼里,错开这么刻意的前后脚,反倒更显得意图一眼可窥。

连乔季淮都隐隐嗅到了些不对劲。

不过话说回来,这好像不是第一次在朴姐这里见到她了...

门扇一开,就看见了靠在墙根恭候下文的一袭黑影,双臂交叠,脊背松弛。

“来这边吧...”朴晚起手从抽屉里掏了串钥匙,再身形一侧,顺势带人拐进另一条向下通道。

通向地下的楼梯间采光有限,全靠转角头顶的半块地窗吊着一丝自然光,尽管这会儿外面天气晴好,透进来却被磨砂胶面过渡成一整块温吞的大光晕。

先前是在冷库,这会儿是去仓库。

要避人的事儿一件接一件...

朴晚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纵是外面明暗摄像头再多,风声再乱,也没必要这样草木皆兵。

算了,谨慎点又不是错。

更何况她现在不爽得很。

备用的器皿盘碟,缺角的小装饰,囤存的酱料油瓶,一排排在眼前货架上码得方正,潮气压着地下室特有的凉感,从金属架的间隙处汩汩朝外钻,蹭在皮肤上,掺进鼻腔里。

这儿的温度比楼上室温稍凉些。

朴晚踩着轻重不一的步子绕过靠墙的几台洗烘设备,最后在一张缺腿的破椅子旁站住了脚。

她侧回身盯着程莫霄,语气不善,开门见山,“你刚才抢什么上桌啊?非要掺和进来?”

“程...”

话出口朴晚才察觉自己声量拔高了,忽而腾出手捏了捏椅背边沿,把话音硬是降了几格下去,“...程莫霄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公开就是要走下坡路的?”

“可餐饮供应链透明是迟早的事。”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市场嘛,日新月异的,说不准哪天就全员都快进到这一步了...

等等。

不对不对不对...既然认同对方说得没错,那自己还在这儿梗着脖子硬顶什么?

朴晚找杠的思路就这么水灵灵地掉了线,再怎么都衔接不起来了。

理屈归理屈,但她心里还是犯堵,索性理不直气也壮地直接用乱拳拆招,“你还真信这一套呀?”

管她西芹南瓜北极虾的,嘴上不能输。

可吵架最忌讳讲胡乱丢技能。

“...合着腰疼的不是你,站得高高的,说透明就透明。”朴晚没好气地又冷嗤了声,将没章没法贯彻到底,嘴角向下,“把账本摊这儿让夜露还怎么提价?利润都被看光了...”

她面上看着得理不饶人,实际却在心下慌慌张张地把状况拆了又拆。

对,下一步要找机会质问凭什么。

凭什么程莫霄不先和自己商量好就替夜露先迈一步...

她才是夜露的亲妈。

想到这儿,朴晚胸腔里倏然涌起成千上万个蓄势待爆的不服。

纵是自家餐厅进展龟速,可比起那些盲目激进的同行还是要稳妥不少,至少自己有踏空缓冲的余地,现在可好,被人一键直接扔去火坑...

啊,越琢磨越气。

“其实信也好,不信也好,市场透明都只是时间问题...”程莫霄的视线微微敛起,调子浅浅的,却掺着十足丰富的耐心。

“但现在的状况是,如果市场还有别人想撕开这道口子,你拦、不、住——”

她说这话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得朴晚听下去有些心里发冷。

“...我目前能想到最不吃亏的办法,就是让你去主动领头吃这口螃蟹,只要等这儿的环境先接受了你的定价逻辑,那之后的夜露就能直接把「透明」当成溢价来用。”

几句落地,尾音也收得干净。

程莫霄没催着面前立刻交出什么反应,不急不烦,给她留够了消化的时间。

抵在椅背上的指尖这会儿泛着一抹白。

朴晚应该炸毛的,应该回怼对方拿大势杞人忧天,应该挖苦对方算盘打得噼啪响,语气尖利点,词锋冲一点...

只是喉头不知为何蓦然阻塞,连带着所有斟酌好的粗言糙语一并呛住了。

就因为程莫霄说得没错。

她可以上,可以观望,也能熬到局势自己变明朗...这样那样,唯独不能阻止别人去做。

所以才要去抢先手。

朴晚啊朴晚,非要细听内容干什么?

阵仗摆开,气势一抬,犟赢一场是一场不好吗?

原本她还计划着接下来不论这人回什么,都要揪着话茬使劲翻旧帐,一通对线,凶对方个措手不及才罢休,让程莫霄知道有些大决定不该绕过自己...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按着头做推演,权衡得失,再用所谓的什么市场趋势把她拴回玻璃迷宫里。

只留自己一双倔巴巴的眼睛。

朴晚太不喜欢这种被上帝视角压制住的感觉。

可程莫霄几乎算不上压制,只是把状况一个两个陈列出来,等她什么时候想通了再乖乖凑上去,主动咬住那一处既定选项。

于是乎朴晚就这么荒唐的被说服了...

抓握椅背的手有一瞬间悄悄泄了力,她默着咬了咬下唇,似乎当下说什么都丢士气。

吵架的势头都没酝酿起来,怒意就已经快被卸得七八。

啊,真不甘心...

程莫霄还是不急不缓地等着她,眸光平静,看不出起伏,也读不到悲喜,见人久久不接话,她点题似的又续上一句,“还是之前的那句话,滨城不缺钱袋子...”

兴许是确认了谈话位置足够隐秘,说到这里,程莫霄才终于抬手勾起耳后的细线,把扣在脸上许久的那层黑色布料轻轻一剥。

声音也随着动作被揭去一层膜。

“我更不想看夜露到最后成了谁家的平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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