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膜移植手术的后遗症,放心,不会传染给你的。”
这才放心了一些,时星洄单膝跪在床边,按住温酌不断轻颤的眼皮,“你别抖啊,往上看,我滴不进去。”
温酌抿紧了唇,耳尖也红了一些,“我眼睛比较敏感。”
“好吧。”
时星洄感觉温酌哪哪都挺敏感的,不愧是个敏感姬,所以只好强硬扒拉着眼皮把眼药水滴了进去,然后又在外面抹上消毒降温的药膏,拿绷带环住冷敷。
“好了,既然醒了,就把早饭吃了吧。”
把保温桶打开散热,时星洄想了会儿,又拉起温酌,“走,先去洗手间刷个牙。”
温酌懵懵懂懂地跟着她,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只剩下那道熟悉的温度,就像那个人,曾经也是这样代替着眼睛的作用。
雷水解卦意味着僵局出现转机,可是转机,难道是时星洄吗?
水杯和挤好牙膏的电动牙刷被递到了手中,温酌站在了原地,略显不安地问:“时星洄,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她能感觉到今日醒来时的清爽,以及时星洄不再剑拔弩张的态度,为什么?
像一个根本不擅长面对善意的人,温酌显得笨拙极了,隐隐还在抵触仅仅是因为这么点好就产生动摇的自己。
时星洄面色坦然,“不是协议上写着的吗,两年时间,我扮演一个爱你的时落行,你负责我的日常消费。”
经过昨晚,她也算是想通了,早在走进来的那一刻,自尊就不复存在,何必为难自己呢?
而且,温酌好歹是位容颜冠绝的美人,比起大腹便便的男人还是要强上太多。
“……只是这样?”
“不然呢,我都快穷成红眼病了,难不成还有闲工夫去同情你?”
不知为何,温酌居然有些失落,却又轻松了些,“那就好,我们只是协议关系,你可千万不要喜欢上我。”
“哇,你真是比我还自恋。”
时星洄伸了个懒腰,“放心吧,经济自由前,我才不会给自己平添烦恼呢。”
等温酌刷完牙用完早饭,时星洄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上床抱着被子就陷入了迷迷糊糊的状态,“小九,我先睡一会儿。”
是极为熟稔亲昵的语气,就好像双方相伴多年,温酌心底一震,绷带再次被打湿,她跌跌撞撞地来到时星洄身边,颤声道:“你、你回来了?”
然而,一晚没睡的时星洄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只是将被子抱紧了一些,发出清浅的呼吸声。
温酌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握住了时星洄的手,像一尊雕镂细腻的雕塑,期盼能够再听见一声熟悉的轻唤。
这时,房门被敲响,温酌站起身,恢复了一派矜贵气度,“谁?”
“温总,是我,该换药了。”
元鹿站在门外,却见温酌走了出来,担心道:“我进去就好,温总没碰到什么吧?”
温酌摇摇头,“小声些,有事去楼下说。”
床上躺着一个睡姿格外自由的时星洄,元鹿感到些许惊讶,但听话地噤声,牵着温酌来到了客厅,这才开口:“苏导问您要不要参与《新妾》的试镜仪式,戚晏清已经决定出席了。”
“什么时候?”
“八月二十五号。”
“可以,那时候我的眼睛已经完全好了。”
元鹿看了一眼温酌沾染着泪水的绷带,颇有些无奈,“你又哭了?”
温酌难得露出窘迫的神情,将自己的迷惘袒露而出,“小鹿,说起来可能很荒谬,但是我和时星洄相处的时候,总会把她错认成时落行。”
“怎么会这样?是因为她们长得太像了吗?”
“不是,是因为声音,比起时落行,时星洄更像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尽管她也没有任何关于我的记忆。”
“可是,不应该啊,她今年才十八岁。”
“这也是我疑惑的,你说这个世界上,会存在借尸还魂吗?”
时落行去世的时间点,时星洄正好也在医院,而醒来后就失忆了,这其中,会存在什么关联吗?
温酌紧蹙着眉,随后却扬起苦笑,“或许还是我太想她了,连这么荒谬的事情都能想出来。”
“温总,放过你自己吧。”
元鹿是在温酌身边最久也最信任的人,她作为旁观者,清晰地见证了温酌的痛苦,如今,时落行人都已经离世了,怎么就还是走不出来呢?
“要是能放下的话,我也不至于现在去算计时星洄了。”
轻声叹了口气,温酌靠在了沙发上,“今天时星洄已经替我换过药了,辛苦你再去一趟公司,我的眼睛应该要一周才能恢复。”
元鹿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没关系的,你好好养身体,公司最近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好,那我先上楼去休息了,昨晚没怎么睡好。”
“我扶你吧。”
“没事,我当了十几年的瞎子,这段路,我闭着眼睛都可以走。”
元鹿看着温酌的背影,心底不住叹息,甚至希望时星洄是那个可以将温酌拉出深渊的人。
温酌的这二十八年,简直是用苦涩酿成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