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之后,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时星洄按照预约,在一个周末前去医院拆石膏。
抱着不出错的想法,她和温酌说了一声,没想到对方一车就开了过来,还神色如常地说“我陪你吧”。
时星洄甚至都没有感到受宠若惊,只觉得心里发毛,旁敲侧击地问:“你不是要去录制群星盛典吗?”
温酌看上去心情不错,还转了一下指尖的车钥匙,清浅的眸光内流露出些许困惑,“我推了,一个人来医院的话,不会很孤单吗?”
可能这就是以己度人,也是她现在正在逐渐学习的……
如何去对一个人好。
心里怪异更甚,时星洄尬笑两声,点头道:“也是。”
其实她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游溯有问要不要一起来,但是时星洄有矫情恐惧症,摆摆手就自己打车来医院了。
两人貌合神离地进入了诊室,期间,因为温酌即便戴了口罩也极其出众的容貌,还收获了不少的偷拍。
时星洄不适应地敛眉,左手却被拍了拍,耳边传来温酌低低的嗓音,“放心,你不喜欢的话,一张照片也不会流出去的。”
“嗯。”
还是相信温酌的公关能力的,时星洄在医生对面坐下,经过了基础的检查后就开始拆石膏了。
拆完之后,医生递来一张表单,“确认无误的话在最下面签个字就好。”
时星洄活动了一下右手,本想试试能不能写字,但是被医生制止了,“今天最好先别动这只手,要不让你姐姐代写?”
指的是站在一旁气质清贵的温酌,时星洄笑着摇摇头,“没事,我可以用左手写。”
很是顺畅地用左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她把表单推过去,问:“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活动这只手呢?”
“最好再休养两天。”
“好的。”
同医生告别后,时星洄见温酌仍然望着虚空发呆,便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怎么了?”
温酌把目光定格在那只完好的左手上,眸光一凛,语气略显急切,“你会用左手写字?”
时星洄不解地蹙眉,但想起那些自己都没办法解释的现象,只能摇摇头,故作无奈道:“练出来的,右手伤了也不能逃过写作业。”
这个答案似乎并不能让温酌满意,她仍然面色凝重,隐隐透露出些许胆怯和兴奋,“你还记得你妈妈是左撇子吗?”
什么?
此话一出,时星洄的神情也发生了变化,惊愕又诧异,“你的意思是,时落行的惯用手是左手?”
难怪,笔筒放在了左边,是骨折后的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可是,这具熟练掌握左手写字的身体,和时落行难道存在某种关系吗?
仿佛被卷进了一场巨大的漩涡,让时星洄第一次对自身产生了怀疑,她到底是谁?
左手被用力握住,她被牵着到了僻静处,对上的是温酌恳切而卑微的目光,里面盛满了小心翼翼,如同一击即碎的冰层,颤巍巍地袒露出来。
“你用左手写字简直和右手一样流畅,这至少要一两年的练习才能达到,可你骨折到现在也就三个月,你还要说你不是她吗?”
时星洄也垂眸看向自己被紧握的手,理智道:“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谁,更没办法给你答案,但是我们都必须明白一点。”
她停顿了一瞬,直白同瞳孔表面布满水雾的温酌对视,“无论我是谁,我们之间都只存在协议关系,你大可以把我当成时落行,这个我无所谓,但是别入戏太深,还有一年半,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可是,如果你是她,你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喜欢我吗?”
哭腔听上去浓郁而粘连,被攥紧的手感到些许刺痛,温酌无光的瞳眸看上去格外黯淡,如同被掠走所有星点的深夜,渴求着来自于心慕之人哪怕点滴的爱意。
“你明明就说过喜欢我的,还让我好好活下去,你不能、不能言而无信。”
说着便哽咽起来,像幼时死缠烂打的女孩,怎么也不肯放手。
说实话,时星洄心底出现了些许触动,但是那仅仅是一个正常人会产生的同情,所以,她坦诚地摇摇头,嗓音放轻,尽可能地减少对于温酌的伤害。
“我不喜欢你,哪怕我真的是时落行,我也不喜欢你。”
她没有斯德哥尔摩情结,对于威胁自己、强迫自己成为时落行替身的温酌,时星洄没有半点好感。
伴随着一声格外落寞的冷笑,手被放了开来,温酌颤颤巍巍地后退两步,泪水打湿了口罩,显得狼狈又悲凄。
时星洄就这么看着,在心底生出本能的不忍前强行压下去,摆出一副漠然神情,“既然已经拆完石膏了,我就先回学校了。”
“……等等。”
步伐停顿住,时星洄回头看去,“有事吗?”
口罩之下,温酌抿紧了唇,直至唇瓣失去血色,这才开口,“我看不清,送我回去。”
时星洄疑惑地看了一下她的眼睛,像是被血勾勒了一圈,晕红得惊人,便轻叹一声,“不是知道不能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