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平说着,扫了眼病床上双目紧闭的小女孩,继而露出苦笑。
“她会变成这样,其实我们都有责任。”
“我们一个个都只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完全忽略了小冬奈的感受,结果让她做出了那样的抉择……”
乾低垂着头。他又想起了她在望着那扇门时露出的眼神,想到她站到他们对立面时落下的那颗泪,顿时一阵泛着酸涩的苦猛烈地涌了上来,冲击着他的心口。
可在这时,顺平哥的手却突然不轻不重地敲在了他的肩上,“所以说,”他是为了鼓励他才刻意地扬起声调,“你没必要把错误全都归咎于自己。我知道你和小冬奈的关系一直很好,但现在,要如何帮助她度过这段痛苦的时间,是我们所有人都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他倒难得担任了一回开解他人的角色,就是那副沉不住气的脾性,注定了顺平的严肃认真仅能维持短暂的几秒钟,“欸……我刚刚是不是说了一番特别有道理的话?!”
乾有些哭笑不得。“不是的,顺平哥,并不是这样。”他反复地否认,“事实上……”
他像是妥协般轻叹了声——毕竟这件事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冬奈她……曾向我告白过,就在寒假快要结束的时候。”
“呃……诶?真的吗?!”
乾忽略了顺平那副滑稽的宛如石化的面部表情,就像是为这段时间一直郁结在心的愧意寻到了个能够抒发的出口,他忍不住继续说了下去,“她说我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问我愿不愿意成为她‘特别的人’。”
然而从他对此表现出的那副消极的态度便可想见,这份刚刚萌生的稚嫩情感并没有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
“我拒绝了。”乾麻木地复述着已成定局的过去,“与尼克斯的决战就在眼前……况且我也从来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所以我拒绝了她。”
“可是,我后悔了。”
他死死地揪紧腿上的布料,双手却因过于用力而在微微颤抖。
“如果我在那个时候答应了她,如果我在那个时候说愿意成为对她来说很特别的人,那么在理哥离开之后,她是不是会乐意更依赖我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了呢?”
诸多的懊恼与悔意堆积成了山,压得他弯下腰去。
该怎么做才能改变?要怎么做才能弥补?
乾找不到答案。
千思万想,形成的就只有那个以假设作为开头的念头,在意识中反复盘旋,挥之不去。
要是我,“喜欢”你,就好了。
“天田……”
这种时候顺平就想不出一句恰到好处的能够开解他的话。他绞尽脑汁,连带眼神也无助地到处乱飘,途中却不小心碰上了另一双虚弱的半睁着的眼。
躺在病床上的女孩正迷蒙地望着他。
“呜啊!”顺平当即慌慌张张地跳了起来,把医院要保持安静的规定全然抛之于脑后,“小冬奈?你醒了?!”
乾的反应慢了一些。他下意识地跟着顺平的动作起身,却在与她目光相触的瞬间感到腿脚一阵发软,险些被椅子绊倒。
一旁的顺平已迅速地蹿到了病房门口,“医生、我去叫医生!”
“等、顺平哥、呼叫铃……”
但乾微弱的提醒转瞬就淹没在对方奔跑时留下的一连串凌乱的脚步声里。他无奈在原地伫立半晌,还是走上前去,替顺平合上了那扇他向外冲时顾不得去关的病房门。
这么说,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忽然意识到的想法令乾有些局促不安。
他慢吞吞地挪回到床边。不过短短几步路他却走得心跳加快,喉头发紧,连四肢摆动的幅度似乎也很不对劲。
“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乾认真地说,只是提不起勇气再去看她的眼睛。
因而他便理所当然地忽略了,女孩在注视着他时眼中的那抹淡淡的迷茫与疏离。
“对不起……”她的声音因隔着呼吸面罩而变得略微闷沉,简短的词句间还掺杂着些吃力的喘息,“请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