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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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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为纵火,”白终九吸了口烟,“不过死了就死了吧,本来他们也都不是什么好人,一个个挖坟掘墓的,活该死在自己人手里。”

“自己人?”蒙冶问,“你们自己人放的火?谁放的,不会是你吧!”

“是我放的,”沙发上原本昏迷的那个女孩突然醒了过来,语气悠悠然的,“我不喜欢他们,姐姐,你恨我吗?”

“姐姐?”蒙冶连手里的棉签都弹飞了,“她她她她放的火?”

“饶千仓,”她说,“你还记得饶千仓吗?”

白终九摁住了自己的眉心。

许久才叹:“师妹啊…….事到如今,就不要再来逼我了。”

蒙冶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也瞬间判明了形势,整个人几乎是用爬的滚到了江消脚边。

“追杀你的就是她?她是你师妹?你们师门到底什么情况?”

“我们师门就是一个疯子集中营,”白终九道,“小仓是当时被捡回来当扫地僧使唤的丫头,我是真没认出你来,毕竟你以前,嗯,那么胖——”

“我也不认识师姐你了,”饶千仓坐了起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不会像现在这样——”

“现在怎么了?”白终九挑眉反问,“我很肮脏吗?”

“不,”饶千仓竟然笑了笑,“你现在很好。”

十多年前的华山。

白终九被舅舅拎来这里,已经半个月之久。

她本就是不喜闹的性子,冬天里的华山四处罩了一层素白,凄清而冷漠,再适合修炼不过。

她同观里的那些所谓同道们并不太合得来,这倒也不是别的问题,只是她本来就不喜欢开口说话,这里的人们见她总是不大开口,逗弄也不回应,十足的一板一眼的模样,久了也就丧失了诸多兴趣。

也是因此,白终九更有时间去进行自己的练习。反正她也没什么可做的了,打小就无依无靠,母亲早逝,自己根本就没跟她见过一面,跟着舅舅四处漂泊,更是养成了她那种早熟知世的性子。

她只想变得更强,让自己变得更强。

现在所有人的眼里,她不过是依附于舅舅而生长的藤蔓而已。未来长大,大概也会结婚,生子,无论是不是能够继续搬山道人这一行当,作为女人的宿命,似乎本就该如此。

可她不愿如此。

她甚至怀疑这个道理到底是谁定下来的。

所以她只专心让自己变强,无论白天黑夜。

以至于多数时候,她来了这里将近一年,都没注意到原来观中还有个比她年纪更小的孩童。

那时她已经是搬山的得意门生,众人都对她青睐有加,她也逐渐适应了与人相处之时的点到为止,不再是以往那副生人勿近的面孔。

只有那小孩,比她小了许多的小孩。

日日夜夜,仿佛忙不停的陀螺。

她问过舅舅,这孩子到底是谁。

舅舅只说,是道长捡回来的孤婴,从小在华山长大,也没人教导,长到现在七八岁,连话都不会说,活倒是干的勤快,只可惜年纪太小,也没法做什么笨重的活计。

观里的人都爱寻她开心,说她吃得比猪多,却没猪有本事。

这话白终九是明白的,他们在说她笨。

可是从来没人教过她啊。

他们又怎么有资格去说她笨呢?

更况且,她是从来没觉得这孩子笨的。

她很聪明。

白终九见过厨房地板煤灰被人用人用竹签点了一盘棋谱,每到晨起有人进来时便会被全部抹掉,直到深夜再次重新划出。

日日夜夜,分毫不差,连那棋艺也越来越精湛了。

厨房里并没有其他人,多数时候都是那小孩在忙进忙出。

那日,白终九在空地使剑。几招收拢,整个人在雪地上站定,然后突然回身,喊出了声。

“你要不要学?”

那躲在茅草堆后面满头满脸已经积了霜雪的小胖丫头瑟缩地探出了两只眼睛,像是机灵的小兽般的,随即迅速摇了摇头。

“那你想学什么?”白终九将朝笏收回了袖口,“你会说话吗?我教你说话吧。”

还是摇头。

“一直摇头,”白终九道,“什么都不学,你一辈子就在这里帮人扫地做饭,然后当个童养媳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以后也别来看我舞剑了。”

说着就直接转身,却有一只被冻得通红的小手抓住了她的衣摆。

白终九其实不喜欢小孩。

她生性冷淡,这点舅舅也提到过。

就连帮那小丫头一把,都属于临时起意。

她只是不喜欢有人被囚在这山林之中,她不喜欢。

人生来得有选择,前提是她有选择的余地。

然而这小丫头的天分着实惨淡,白终九本就没什么教人的耐心,但却十分执拗,颇有越挫越勇的架势,只是道士的本领实在是没教会多少,只能在拳脚上面多下功夫,至少这才是最有用,最保命的本事。

那丫头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笨,所以总是很怕她。

白终九是师门上下最受推崇的存在,虽然人前并不知道她在暗地里偷偷教授这小丫头技艺,但至少在所有人眼里,白终九都是说话最有分量的那一个。

只可惜白终九除了练功,其余时间从不说话。

“给你自己起个名字吧,”那天闲来无事,白终九坐在石头上用木棍占星,“人先有名字才有命数。”

“姐姐给我起一个吧,”她说,“我看的书没有姐姐多。”

白终九回头瞥了她一眼。

“虽然说吃了不少苦,但却长了一脸的福相,圆滚滚的样子,颇有点千仓万箱的感觉,你就叫千仓好了。”

“千仓是什么意思?”她问。

“就是你肚子里都是粮食的意思。”白终九重新低头看起了卦相。

那小丫头笑了笑,似乎有点高兴。

虽然观中上下也常常有人嘲笑她的外貌,可却唯独只有白终九揶揄她的时候她不会心生记恨。

她大概唯独还是知道一点,那就是白终九的那些所有话,都是没有半点恶意的。

她就像清清白白飘到人世间的一片雪花,不在乎任何人,也不计较任何得失。

她只在乎她自己。

所以她尤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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